放逐（97） - 同志

用僅存的右手打開大門後，我微帶尷尬地看著眼前的兩人。


我那已經互許終生的前妻與前小三，方思瑤與江曉婷。


滿臉蒼白的方思瑤，在江曉婷的攙扶下小心走進了客廳，用低弱的聲音輕輕說：


「寶寶們呢？」


「朝興和白雪帶他們出去散步了，思瑤、曉婷，妳們兩個還好嗎？」


謝洪花從沙發上起身，將方思瑤小心地拉到了身邊。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妳們怎麼會一起昏倒在房間裡？」


江慧萍把門順手帶上，接著深深嘆了一口氣。


「兩個人哭了一整晚，後來身體撐不住，就一起暈過去了....」


謝洪花心疼地望著江曉婷，又憐惜地握起方思瑤的手。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思瑤，跟阿嬤說，好嗎？」


「秀麗阿姨說....」


「媽說，如果我們的關係想要得到她的承認與諒解，

　就要把小公主和小王子....交給子奇和雅欣收養。」



我恨恨地握緊了拳頭。


「張秀麗她瘋了嗎！她憑什麼這樣講？孩子們也能拿來當她談判的籌碼？」


「秀麗到底在想什麼？連這麼殘忍的話都能說出來？」


「秀麗阿姨到現在還是覺得....一男一女的組合，才是正常的家庭。

　所以....她不想讓孩子們，繼續待在....我們的身邊....」


方思瑤垂下了頭，不由自主地哭出了聲音。


「這什麼話！張秀麗她實在是....不行，我非得找她算帳不可！」




「偉哲，你先冷靜點。」


謝洪花盡力攔住了我。


「子奇他們怎麼說？」


「子奇跟雅欣，都完全不肯接受這麼荒唐的命令。」


深深的一陣嘆息後，謝洪花握緊了方思瑤顫抖的雙手，溫柔而認真地說：


「既然秀麗會提出這樣的條件，就表示，她仍然無法接受妳們兩人相愛的事實。

　就算妳們真的交出孩子了，她也不可能承認妳和曉婷已然建立的婚姻。」




「阿嬤....」


「所謂的諒解，怎麼可能建立在如此殘忍的條件上？

　秀麗也是失去孩子過的人，她難道不知道這樣有多痛？」


「我也不可能同意！我是孩子們的爸爸，我絕不允許他們跟自己的媽媽們分開！」


「我....我也不想....離開這兩個孩子....」


猝然抬頭後，江曉婷望著眼前的我們，露出銳利的眼神。


「根本不必去想這件事，媽是故意衝著我來的。」




「曉婷....」


「她只是想讓我也知道，失去孩子的滋味，到底有多痛。」


謝洪花點了點頭，無奈地再次嘆息著。


「秀麗....還是這麼想不開....」


「江曉婷，妳打算怎麼做？」


「這三年來....我完全沒有向兩個孩子提起過秀麗媽媽的事。

　我想，我也是那個不曾真正敞開過心房的人。」




「妳想帶孩子們去見她嗎？」


「在我和秀麗媽媽的關係依然如此緊繃的情況下，

　現在帶孩子們去見她，我想，並不是最好的時機....

　等到我們真正原諒彼此後，我再帶兩個孩子去見她和爸。」


「秀麗有沒有要求妳們什麼時候給她答覆？」


「秀麗只給她們....一個禮拜的時間來考慮。」


「一個禮拜！張秀麗她真的是....」




拉住我的義肢後，謝洪花喃喃地說：


「一個禮拜....一個禮拜，或許夠了。」


「阿嬤，妳有什麼打算嗎？」


「我不確定這件事能不能成功，所以暫且先不說吧。

　曉婷，這一個禮拜妳就好好地想想，

　該怎麼做，才能將妳們心中的感受，都徹底傳達到彼此的心裡。

　雖然秀麗不對在先，但是妳畢竟還是用殘酷而錯誤的方式，深深傷了她的心。」


「我知道....」





「思瑤，這幾天妳就好好休養身體，陪在曉婷的身邊，做她的精神支柱。」


「我不需要準備什麼嗎？」


「其實秀麗也很明白，妳對曉婷母子的愛不會輸給任何人，

　妳也是她的女兒能夠仰賴終身的對象。

　如今的秀麗，只是過不去自己心中的關卡，也放不下這三年來累積的怨念與傷痛。

　所以就讓身為女兒的曉婷，來親手打開這個心結吧。」


「阿嬤，我明白了。」





銀鈴般的笑鬧聲，由遠而近地漸漸傳來，

隨著鐵門開啟的聲響，兩個嬌小的身影驟然衝到我們眼前。


「媽媽跟媽咪來接我們了！」


「媽媽、媽咪，妳們今天怎麼了？為什麼....在地上睡覺覺....」


「對不起，媽媽跟媽咪昨天太累了，走進房間後，就突然睡著了。」


「睡在地上會感冒噢，感冒....就要吃藥，還要打針針....」


「好，媽媽跟媽咪以後會小心的，我們準備回家吧。」




「曉婷堂姊，妳和堂嫂堂姊夫好一點了嗎？要不要我們幫忙照顧小公主和小王子？」


「謝謝妳，白雪，我們已經好多了。」


「前大嫂，不要勉強啊，如果真的需要幫忙的話，要講喔。」


方思瑤笑著點點頭，牽著兩個孩子站了起來。


「阿嬤、偉哲、朝興、白雪，今天真的很謝謝你們，幫了我們那麼多的忙。

　放心吧，我和曉婷都沒事了，我們也會好好地繼續照顧孩子們。」


「那....回家路上小心點。」





「偉哲，謝謝，到家後我會打電話通知你們的。」


「來，跟阿祖、爸爸、阿姨跟叔叔都說拜拜！」


「拜拜！」


「拜－拜－」


微笑地送走了方思瑤他們一家後，謝洪花轉身望著我，用嚴肅的語氣說：


「偉哲，我有一件事要交代你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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