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戲彼時，我在等你 - 戲曲

初次PO文，粗淺心得尚祈見諒

四天連假，燠熱的天氣讓人決定擁抱冷氣，留在北部過端午，原本打算四天就宅在家
放空，卻在因緣際會下，6/10奔往高雄大東看了春美歌劇團2016年度大戲《彼時我在等你
》，6/11在臺北城市舞台看了明華園文學跨界大作《散戲》，兩齣戲演出地一南一北，卻
遙相呼應，呈現了時代洪流裡，小人物掙扎求生的辛酸與卑微，也都讓我哭得酣暢淋漓，
離開劇場時，既痛快又惆悵。

《彼》劇使用倒敘手法，出場由演皮影戲的老者與二十年後的蕙蓮在漫漫風雪中相遇
，再由蕙蓮口述當年三腳渡逃難的場景，並帶出故事的主線。看完最大的感想應該是:劇
團的孩子真的都大了呀!大到都能在台上撐起屬於自己的天了，私認為進步最多的，應屬
簡嘉誼了，在未觀賞《彼》劇前，還跟友人小聊劇團近幾年選的劇本都有點取巧，多採取
男主角身邊有一個小妹妹的人物模式，避開天王級小生對上尚缺火候小旦的窘境，但看完
《彼》劇，我發現我太早下定論了，年輕活潑的蕙蓮和飽經風霜的蕙蓮在同一個舞台上，
絲毫沒有參雜到彼此的身影，情緒切割清楚，真要給嘉誼一個讚。另外由郭姿蓉分飾的萬
載與哈里，是走演員本身擅長的丑角戲，但不容易的是，演員在搞笑與戲劇主軸拿捏濃纖
合宜，既不影響戲劇本身的氛圍，又適時解放觀眾沉重的情緒，有畫龍點睛之效。帶有一
點類亞斯伯格特質的千秋，孫凱琳演繹得絲絲入扣，而編劇也相當厲害，幾句台詞，確實
把類亞斯伯格的特質描述出來，也帶動整齣戲的流轉。古翊汎老師飾演的陀滿，雖是戲中
的一條分支劇情，可惜的是出場機會有點像打醬油，但還是用實力填滿了陀滿這角色的存
在感，章瑞蓮這個角色則像專門為林芸丞量身訂做的，把青春飛揚、勇敢追愛的小女生演
得活靈活現，重點是這兩位演員男帥女美，完全把這齣戲的平均顏值拉到最高XD。男主角
章世隆，由春美天王飾演，舉手投足、眉眼間將幻術師麒麟生這小人物身不由己的命運躍
然呈現在觀眾眼前，與亞斯千秋的互動也很妙，我很能體會常常被不諳社交線索的亞斯「
衝康」感覺啊，被王總管刺殺後，在山洞中被千秋詢問為何外面的人要打你時，麒麟生一
句：因為我窮。一下地打中我心，短短幾個字的台詞，飽含了對社會與命運的不甘。除了
演員與劇情之外，其他細節對《彼》劇也都是加成的效果，音樂設計活用傳統曲調，熟悉
中帶有變化，聽來雅致有韻味，編導設計也很棒，善用出現在舞台上的各單位，如在第八
場最後，陀滿呼野選擇跳下船與章瑞蓮在一起，兩人透過肢體動作表現經過時光的流逝，
他們成了家有了孩子，同時蕙蓮與母親在後方舞台往汴京的船上，漸漸地，母親離船對蕙
蓮說再見，等一切都定了下來，又回到第一幕的時空，年老的蕙蓮在破敗的望月亭巧遇千
秋，人面桃花，昨是今非，一切都不勝唏噓。

《散戲》改編自洪醒夫的短篇小說，同樣採倒敘法，以戲班散班後的秀潔當說書人，
拉開全劇序幕，帶領觀眾重返那個恰逢歌仔戲演出型態劇烈變動的年代，把戲班人生搬上
舞台。全劇題材厚實有層次，讓我最驚豔的是郁真，演得真好!在戲中戲的部分，把駙馬
和參雜了阿蘭情緒的台詞，表現得清楚分明，而在平時明華園公演中，孫姊和郁真常分飾
角色的前後段，沒想到在《散戲》劇中，雙方角色互換，也增添了一絲趣味。秀潔和阿正
的愛情戲，也從側面表現了秀潔雖然13歲就做綁戲囝仔，但對歌仔戲的傳承還是有一份熱
愛，而阿正每次對秀潔許下各種諾言時，我心裡就會不斷地O.S：彼時我在等妳、彼時我
在等妳、彼時我在等妳…。劇中素梅也印證放對位子的人才是人才XD，氣質太過活潑在講
究內斂沉穩的歌仔戲班只能接妖婦類型的角色，但放到歌舞團卻非常適合。劇中因戲班成
員面臨轉行和失業的考驗，隨著觀眾流失和散班的決定，氣氛更是重到極點，舞台中出現
和玉山打對台的黑玫瑰歌舞團的演出，讓觀眾席的氣氛稍微活絡了一些，因此場景轉到演
出狀態不順遂的玉山班那裡時，我心裡暗暗地希望黑玫瑰能再多唱兩句，阿珠姐，我對不
起你(掩面)。算是本劇主題曲的「黃金年代」：「…鬧熱滾滾，散戲落台，洗盡鉛華，明
日再來，搬別人的故事，流自己的眼淚，戲棚腳，人生無奈，戲棚頂，求一個圓滿精彩…
」應該也是許多歌仔戲劇團演員的心聲，對照演員台上台下的生活，此劇真的是一齣很好
哭的戲，連看節目冊都能哭T^T。《散戲》說是文學跨界的改編作品，我倒覺得更像是明
華園自己的故事。

真心感謝所有歌仔戲演員，陪我度過數個寒暑和無聊時光，一個黃金年代過去，一個
黃金年代會擱來，又是一個離別與等待的故事，演員在等下一個黃金年代，觀眾在等下一
齣扣人心弦的戲…。而回到《彼》劇，劇末王蕙蓮與章世隆跨時空的重逢，不也是一種戲
棚腳，人生無奈，戲棚頂，求一個圓滿精彩的期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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