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的房客--認真你就輸了 - 電影

「樓下的房客」是一部有趣的懸疑片，光是劇中傑出的音樂與美術風格，以及各大戲精飆
戲，就已經相當值得一看。即使是普遍受到大眾抨擊的老郭（李康生飾演），我也認為演
的真的很好，尤其是坐在椅子上抽菸的複雜神態，以及最後告解時的脆弱，都詮釋的非常
精準。更不用提身段迷人，性感妖嬈的陳小姐（李杏飾演），以及一舉一動都有戲的任達
華。儘管多少讓人覺得，本片的細節刻劃有餘，角色心境與人性的描繪欠奉。（尤其是陳
小姐的角色，以本片的說法就是，鑿得不夠深。）然而整體而言，「樓下的房客」還是有
很多值得一探究竟的地方。

以下，我會從兩個角度－－偷窺與精神分析，來看這部電影。(以下有雷)


#樓下的房客與偷窺#

在「樓下的房客」這部電影中，觀眾可以清楚感受到公寓房間的意義翻轉。一般而言，公
寓作為都市人類棲身回歸的場所，理應讓人得以放心展示所有精神變化的私密過程，而不
受他人侵擾。

而片中的房東（任達華飾演），透過閉路電視監視房客的生活起居，甚至操弄一連串人性
實驗的同時，也讓公寓房間不再只是封閉的場域。

有趣的是，當觀眾隨著劇情的推進，進而好奇每一位房客的慾望與匱乏，也不可免地成為
房東的共犯，一同去結構每日的公寓生活。因此，這部電影暗示了：在都市化程度漸長的
現代，電影也成為偷窺他人人生，以及排解都市生活中的疏離與焦慮的管道之一。

這點在電影「海邊」同樣能獲得印證。布裘夫婦在片中飾演一對貌合神離的夫婦，經歷婚
姻倦怠期的他們決定前往法國的濱海小城渡假。布萊德彼特意外在房間牆上發現一個小洞
，而小洞的另一邊是陌生夫婦的房間，從此之後，夫婦便經常窺視隔壁夫婦的一舉一動。

而諷刺的是，隔壁夫妻的生活有多精彩，就襯托出布裘夫婦的生活有多百無聊賴，當然，
在看電影的觀眾也無法例外。


#樓下的房客與精神分析#

許多人認為，樓下的房客敗在結局弱化了邪惡的純度。

電影的結局，揭露了房東原本是臥底警察的身分，主攻犯罪心理學的他，為了調查黃四郎
的精神狀態，而進入精神病院，殊不知意外地與長官失去聯繫。此後，便在精神病院中受
盡不人道的凌遲，使精神狀態逐步陷入瘋狂之中。

換句話說，由房東所犯下的連續殺人案，在電影裡宛如其創傷經驗的折射。

而這也是「樓下的房客」為人詬病之所在。有人認為該片顯然汙名化了精神病院，很可能
導致精神醫學辛苦建立的形象一夕崩毀。不過我認為，該片除了提及時間以外，事實上並
沒有明確交代地點，因此，將它視為人物背景架空的超現實電影，可能會比較合適。

而這種「認真你就輸了」的觀影角度，放在房東身上也同樣成立。房東在片中作為「不可
靠的敘述者」，在調查結果水落石出之後，房東繪聲繪影所說的故事也隨之被推翻。而這
也更讓我認為，「樓下的房客」是部狡猾的電影。

原先一度以為，該片對於同志存在不少汙名（例如用黃瓜插入大學生柏彥的後庭等），然
而到最後，這一切卻只能歸為瘋狂房東的想像，即使有歧視，也只是房東的一面之詞，而
不能視為電影傳達的意識形態。

即使這個象徵真相將永遠佚失的結局，不免令人感覺空虛（是的，我認為最後警察及使對
比出了房客的真實身分，也只是利用刻板印象推論而已。）然而，這也正是精神分析裡強
調的：「真正的記憶不在故事，而是在行動裡面。」

記憶的真相，或許只能從片子的開頭，房東站在公寓頂樓時，一旁的黑色垃圾袋去尋。然
而，這一閃而過的畫面，也冥冥註定了這部片的開放式結局－－關於早已佚失的真相，觀
眾只能自行去解讀與體會。

此外，片中的體育老師「老張」，也是個十分精神分析的角色。他穿胸罩，舔馬桶的行徑
，固然令人震驚，卻也不脫精神分析對戀物癖的看法－－無論是胸罩或馬桶，都是陳小姐
的替代。

而戀物固然暫時替代缺席，卻無法填補缺席，換言之，替代物其實標示了缺席。因此，老
張越被撫慰就越寂寞，直到最後，才會連同自己的慾望一起走出暗櫃，一舉衝進浴室中，
與陳小姐發生性行為。


#結語#

照理來說，「樓下的房客」作為一部超現實電影，劇情有多離奇，就越能突顯出真實世界
的扭曲與矛盾。然而，最後的結局乍似為房東下了一個「合乎現實」的診斷，雖為劇中某
些帶歧視意味的畫面開脫，卻也因此削弱電影的主題「人性」，以及原本能為觀眾帶來的
震撼。加上血腥與性愛場面的細節斧鑿過深，使劇情不小心就會流於表面，因此評價很難
不兩極。最後，「樓下的房客」敷衍成一部「認真你就輸了」的電影。如果將電影裡警官
對房東經歷的評論：「這也太扯了吧。」視為一種後設，我想，「樓下的房客」的結局改
編是有點扯。而這個合情合理的結局，也使故事的黑暗隨著電影院散場燈亮，在觀眾心中
化作一片虛無。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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