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帕拉迪索 L’Ultimo Paradiso - 電影

Netflix 本週義大利片《永遠的帕拉迪索》，義語片名 L'Ultimo Paradiso這 Paradiso 既是「天堂」之意、又是主角兄弟「帕拉迪索一家」的姓氏，雙胞胎主角兄弟 Antonio & Ciccio 都由義大利四十歲小生 Riccardo Scamarcio 飾演。查查 Netflix自製義語片單，他個人就主演了四片，應算 N社在這塊市場最器重的「義大利金童」吧？這次竟還讓他製作編劇兼任雙主角，只可惜好像他的眼界與實力暫時就到這裡了：電影拍來頗有藝術感、照義大利影評看來更有老派「新寫實主義」感、更栩栩如生重建懷舊又蒼涼的 1950s南義農村風情... 但漂亮表面下故事淺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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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主題明顯在於主角姓氏的比喻：在這 1950s階級剝削壁壘分明、父權壓迫毫無希望的南義大利橄欖田園農村裡，窒息的人們唯一的「天堂」夢想與希望曙光、就在卓然出世的 Paradiso 兄弟身上。哥哥 Antonio擁有不屈理想也毅然離開農村社會，到北義大利從事工業漸躋身中產，成為農村既嚮往又吃味的遙遠存在；弟弟 Ciccio 留在了農村，卻是個理想主義的反骨，在社會上參與上帶幫工們對抗農場主爭取工資與權益，在人情上則帶著女性們對抗父權枷鎖自由戀愛... 好吧這樣說太美化了 XD 其實就是他這已婚風流男子到處留情還留種，竟勾搭上農場老大女兒Bianca。

電影開始頗有氣氛，那雖是戰後歐洲重建期西歐已工業化也現代化，但南義大利仍如封建農莊般落後，因此本片一個義大利有兩個世界：前半片由弟弟 Ciccio 當主角呈現的南義農村裡，僱農採收、工資微薄、酒館買醉、河邊洗衣等前現代風情栩栩如生又潦倒絕望，總令 Ciccio 既日復一日渾渾噩噩、卻也隱隱對這現狀感到不平；後半片由哥哥 Antonio當主角呈現的北義城市裡，則有工廠科層、機械產線、底層工傷、中層汲營、高層收編、以及紳士淑女豪宅地產花花世界處處誘惑著農村來的 Antonio。一個五零義大利，兩個世界都很糟，都在考驗男孩的純真與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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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儘管開場微微露出「農運」的社會改革課題，拍了一下莊園地主與鎮長如黑道老大的無良剝削、以及 Ciccio 登高一呼啟蒙農民領導叛逆的希望曙光，但這令人熱血沸騰的時代感與社會意識很快退場，瞬間由社會正義問題轉為情慾問題 XD 具體說來是：前十分鐘的 Ciccio 嚮往更好生活與更理想社會、也根留農村煽動農民抗爭，但此後四十分鐘戲份全都在當花花公子談情說愛、也到處造訪私生子傷透小鎮好多女人心、這回搞上老大女兒而被盯上；前十分鐘的老大是剝削農民的惡霸，但此後四十分鐘沒有人民，他搖身一變成為宰制女兒並性侵農家少女的獵食父權。

要說一個五零農村傳統反派，「剝削莊主」與「獵食父權」兩種經典壞蛋形象可以合而為一嗎？當然可以，這兩種身段往往結合在同樣的霸權份子身上，也常常就是同一個父權族長 (patriarch)在外與在家的一體兩面！只是很遺憾，本片採取的不是結合式處理而是分割式處理，這位父權反派的社會面在全片只談十分鐘就不談了，編劇很顯然只是把階級剝削與社會改革草草帶過、真正想花全片去談的還是「情慾自由」的問題。只是呢，這情慾自由課題由花花公子男主角 Ciccio 來談，實在不太容易令人產生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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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ccio 已婚，但與老大女兒 Bianca 相戀，這會招來對方哥哥的追捕與對方爸爸的獵殺，這種小倆口的亡命愛戀還算是有其淒美，一來女方家庭的「父權」壓迫觀眾都能體會，二來男方「已婚」這件事就算有點渣、好歹還可以當作是滅亡男孩被傳統禮教束縛了。只是當 Ciccio 的農村生活版圖越拍越大時，觀眾對他的愛情所建立的正當性認同也慢慢崩潰：他也並不是被婚姻枷鎖壓抑而渴望逃離，而是他早就沒在甩這枷鎖而早已外遇很多次，小鎮很多人都是他情婦生過他孩子！只是他風流自戀玩世不恭，常面帶嬉笑去看眾孩子摸他們頭，對眾媽媽的渴求埋怨則充耳不聞。

Scamarcio 自己編劇寫給自己演，居然寫出個風流渣男不怕自傷形象嗎？我自認在愛情觀上已算自由派，但看到這種不分擔養育責任還玩世不恭的輕浮男子，真的沒有辦法對他與老大女兒的禁忌戀情產生什麼認同感。他能引觀眾關心的唯一因素大概就是他被老大盯上有生命危險猶不自知，但若去除老大這個邪惡陰影，他的戀愛本身也談不上什麼「理想」，更談不上片名與他姓氏的「天堂」Paradiso；只是這個小鎮的少女與少婦們恐怕不像觀眾這樣理智，雖知他不負責任仍一往情深、甚至他慘遭不測時還排隊站好一起哭，彷彿她們心中共同的「天堂」希望已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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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中雙胞弟弟 Ciccio 退場，在城市的雙胞哥哥 Antonio終於登場並回到農村，說老實話令我看得有點錯愕，彷彿那只是讓 Riccardo Scamarcio 的主角戲份延續下去似地，但真要說角色性格與故事主題「延續」了什麼嗎？那也不，社會議題方面的「農運」沒有延續、人情方面的「禁忌愛情」真要讓老大女兒轉愛上他也很奇怪。唯一真有延續的可能還是他們身為 Paradiso 兄弟那卓然如天堂令人嚮往的「理想」性格吧？其實也並沒什麼具體的理想，只是有個不服膺眼前僵固社會而勇於撼動的叛逆性格，準備來給自命吃定小鎮無人能動的父權莊主一點遲來的公道。

只是這公道，拍起來模糊吞吐不說破，只有惡貫滿盈的小快人心，卻沒撥亂反正的大快人心。說到底，本來這小鎮的僵固結構、人們的窒息苦悶、這對 Paradiso 兄弟心中的理想社會、以及人們對他們的「天堂」期待，會因一個反派莊主的倒台而改變什麼嗎？這很難說，本片顯然也沒要談清楚改變或勾勒個未來，就只是由心碎女主角 Bianca 沐浴一陣帶有魔幻色彩的花雨... 這種片說浪漫是浪漫、要說藝術感也處處令人點頭，但形式之下的具體故事內容實在很乾癟、故事對主題的承載也因此輕飄飄地令人摸不著邊際。只能推薦嚮往義大利傳統農村風情的觀眾加減看看。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IhnKWwPcgN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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