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機器戰警 - 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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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握高科技的財團，把半死的警察和機器結合，用以維護治安。」


　　上面這一句話，大概就是〈機器戰警〉這部片的核心概念。科技與人性、機
器與生命、警察與財團、權力與治安，短短一句話中，卻可以找出許多具有爭議
性、值得探討的關鍵字，就知道這題材能帶來的衝突有多大了。我看舊版的時候
年紀尚小，已經幾乎忘了舊版是怎麼處理的，然而新版在這個「以人性講英雄」
大行其道的時代中重拍，勢必無法迴避這核心概念中的種種衝突，甚至這些衝突
，會是重拍新版本的一大利器和優勢。


　　果不其然，新版〈機器戰警〉對於這些具衝突性的議題並未迴避，甚至更加
擴張深入，還發掘出了帝國與殖民、媒體與民意、財團與政治等等，這些近代最
為辛辣棘手的議題。在電影的前半段，我們可以看見這部片對於這些議題不斷地
提出質問與嘲諷。


　　由山繆傑克森所飾演的名嘴，在節目上妄自尊大，提出的證據片面、虛假卻
又言之鑿鑿、咄咄逼人的在操弄觀眾的意識形態。諷刺的是財團（儘管片中沒有
明示，但幾乎可以確定那是個為財團做打手的節目），也是美國的醜態（對白中
把美帝酸得多狠啊！），也揭露了媒體所傳達的往往是種有所圖的「灌輸」，而
不是客觀的「真相」、「報導」。


　　而主角墨菲先是失去了軀體（成為機器戰警），後又被剝奪了自由意志（他
以為他在做電腦做的事），最後又被消除了情感（多巴胺降到只剩2%），也不禁
要讓我們在心中反問一句：「人要退到什麼地步，才終於不再算是個人？」。至
於財團為求利益不擇手段、罔顧人權，也在這一切的過程中表露無遺。


　　至此，〈機器戰警〉的基調其實變得非常沉重，所探討的議題之多，已幾乎
超過所有的商業英雄片了。假如「劇情」和「動作」、「深度」和「爽片」是此
消彼長、不能並存的對立面的話，那〈機器戰警〉已快要重得動不起來了，像部
劇情片多過像部動作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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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導演自然也明白，觀眾進場想看的是什麼，於是劇情至此急轉直下，墨菲
因為妻子的阻擋、兒子悲傷的表情，而突破了種種障礙，找回了人性，終於挺身
與罪犯、貪腐，甚至財團對抗。這個急轉彎，讓〈機器戰警〉終於走回了他的
「正軌」。可惜的是，比起前半段的層層推進、堆疊鋪陳，這個轉彎卻顯得太過
突兀，太過缺乏層次，太過牽強了些。


　　況且，開始進入動作部份之後，機器戰警就變成一部稱職的動作爽片了嗎？
可惜的是，也沒有。機器戰警的動作戲不只量不多，而且坦白說質也不夠。在槍
林彈雨之中，導演並沒有交出足以令人留下印象的場面調度、動作鏡頭，甚至在
殺入賊窟得一場戲中，用黑暗中的亂彈取代了明刀明槍，刺激不足，空留下觀眾
想盡快跳到煙硝散去之時的不耐。


　　最後闖入歐姆尼公司的部分，理應是全片的最高潮了，然而除了大戰巨大機
器人之外，不管是肉身混淆機器人（掩護墨菲逃跑）、不能開槍幸好朋友及時趕
到（從背後幹掉敵方大將）、不能開槍最後還是憑意志力開槍，一連串的戲劇轉
折，其實都是「用文」多過「用武」。


　　而且最後高潮的「開不開得了槍」對主角而言其實是「我到底是人還是機器」
、「我到底有沒有自由意志」的最終問題、最後關卡，理應是衝突最強的劇力萬
鈞之處，但卻仍是草草帶過、輕輕放下。也難怪散場時大家一臉茫然若失，在動
作戲方面，〈機器戰警〉確實是不及格的。


　　而文戲方面，前頭我們談到的眾多議題，最後也沒能給出什麼強而有力的回
答，比較像是把問題一一列出來給大家看看，最後又靜靜地收了回去，每樣都提
了一點，卻缺少了焦點和施力之處。


　　感情戲的部分，除了前頭所說的「開與不開槍」那一場戲之外，還有一場戲
也甚是可惜。在墨菲被改造後第一次回家時，面對妻兒，那一份「面目全非」的
悲戚和悽愴其實非常具有張力，尤其兒子大衛一句「我也不知道，我都沒看，等
你回來陪我一起看」，更是將這張力拉至最高點。可惜的是，這張力最終仍沒有
得到爆發，觀眾的情緒被拉滿，卻無從宣洩，反而會有幾分失落。


　　如果說〈環太平洋〉是動作戲優秀、文戲彆腳的爽片，那麼〈機器戰警〉大
概就是文戲優秀、動作戲彆腳的爽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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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好像數落了它許多缺點，不過〈機器戰警〉仍有一個我認為不能忽視的
亮點，那就是山繆傑克森的「名嘴脫口秀」的部分。


　　為什麼特別讚揚這個部份呢？因為這部片一個推動故事的重點就在於「民意」
，從「支持法案」到逐漸「支持財團」之間，為了交代民意的變化、解釋變化的
原因，這部片勢必要有一個「交代現在的民意走向」的過場。「用新聞畫面帶過」
是個最簡單、最直覺的方法，但是太過拙劣了，因為這個過場必須出現多次，而
新聞的形式卻太冷太硬了點。


　　然而脫口秀則不同，一來其形式如同演講，有高度的聚焦，能輕易抓住觀眾
的目光和注意力，二來藉由主持人偏頗的立場，讓種種諷刺顯得更有力道，三來
隨著主持人的情緒、時局趨勢的變化，每一場戲主持人的情緒也略有不同，不會
因為重複太多次而讓人生厭。


　　山繆傑克森的角色，其擔綱的任務其實一點都不小，上述的幾樣功能要能完
全發揮，幾乎可以說完全繫在他一人的身上。於是我們可以理解，為什麼要把山
繆傑克森這樣的大牌演員，放在一個幾乎沒有和其他主要角色有對手戲的位置上
，因為他就是一個極為主要的角色，這個位置並不是隨便一個演員就可以勝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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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如果要為〈機器戰警〉這部片下個結論，我會覺得「拍的還不錯，但
是很多地方都可以更好，而且應該要更好」，他的好很大部分是因為題材本身就
有相當的發揮空間，但他的壞也是因為題材本身的發揮空間太多了，於是一不小
心就處理得太過雜亂。


　　再者，如前所述，〈機器戰警〉在「探討議題」和「動作刺激」之間的轉換
上其實存在很大的問題，沒能做到恰如其分的融合，反而像是倒油入水一樣的分
離。


　　但是儘管如此，追根究柢而言，我仍不會覺得這部片爛或難看，至少該有的
戲劇張力和節奏流暢，機器戰警的表現其實在眾多英雄片中仍屬中上，只是看著
他那些原本應該更好的部分，你會覺得有幾分可惜，有一點感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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