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金馬入圍遺珠《親愛的》(雷) - 陸劇

　　本屆金馬獎有不少陸港片入圍，光最佳劇情片就有《白日焰火》、《一個勺子》、
《黃金時代》、《推拿》，但四部片看了劇情與影評後個人覺得文青傾向濃厚，或者說
本屆金馬獎評審更偏好藝術成分較高且關注小人物命運的作品，重點是還不能太狗血XD
比如《白日焰火》就是一路壓抑掙扎、《黃金時代》有多文青請見msa大的心得。

　　在此情況下，陳可辛《親愛的》顯得偏向商業化，最後僅靠趙薇的女主角獎殺出
一個名額。平心而論，陳可辛確實是個商業片導演，他永遠不可能像婁燁、賈樟柯、
刁亦男拍出歐洲影展偏愛的長鏡頭緩慢流動藝術片，但也因為他夠商業，所以他的作品
顯得雅俗共賞，至少這回《親愛的》讓我覺得他在人文關懷與商業賣座上取得很好的平衡
，可惜金馬評審不賞臉，就連他自己也意外僅入圍一項（相關報導http://ppt.cc/II99）
。無奈，金馬評審是這世上最難捉摸的一群人，他自己也只能感嘆出來混的遲要早還
（非原話，但意思雷同）。由於本人是個假文青，看電影首重劇情能不能打動我，攝影
語言如何高深莫測、光影再怎樣變化萬千我也看不太出來，而《親愛的》以流暢的敘事
與平實的劇情，加上演員精湛的表演在在都觸動我，在此就以聊聊這部片的心得，也希望
能替這部片增加幾隻小貓觀眾XD




◎◎◎◎◎◎◎◎◎◎◎◎◎◎◎◎◎以下有雷◎◎◎◎◎◎◎◎◎◎◎◎◎◎◎◎◎


　　
　　先貼上金馬影展對本片的簡介：「孩子田鵬失蹤了，失了愛子的離異夫妻田文軍
（黃渤飾）和魯曉娟（郝蕾飾）於萬般愧疚中度日如年，為此天涯追尋。他們遇見那麼
多人，都是丟失了孩子的父母，大夥一路上相扶持互打氣。多少年過去，好不容易再見
田鵬，但長大的田鵬已經不認得親生爸媽了，他要的是這幾年養他育他的農村母親李紅琴
（趙薇飾）和一起長大的妹妹。重逢未必是團圓，血緣令人親還是撫育之恩重？錯愛還是
愛錯，最痛的分離，從相聚一刻開始。

　　誰才是你最親愛的？一個孩子兩個家，簡單組合原來不簡單，難解矛盾讓人重思家庭
之構成，感情裡不分對錯，但兩個只能選一個，左右為難之拉扯張力正體現愛之本質。不
到最後不知怎麼了局。有一種對，怎樣選，都是錯？」

一、劇情

　　本片如劇情簡介，主旨在探討大陸目前非常猖獗且嚴重的社會問題－兒童拐賣，
但令我訝異的是陳可辛的切入點不是為何拐賣小孩及如何尋找小孩，而是孩子失而復得後
，兩邊的「家長」如何面對孩子的親情角力。

　　本片可分成前後兩段來看，前半段是觀眾矇著眼睛就能猜到的小孩失蹤→夫妻愧疚、
相互埋怨→萬里尋子→過程中的偷拐搶騙→失而復得的老生常談；但從趙薇登場的第53
分鐘起，故事急轉直下，導演再從兩個視角探討後續問題－孩子面對已成陌生人的親生
父母，如何喚回昔日的天倫之樂？人口販子的家人面對小孩驟然離去，如何替自己討回
「公道」？我很喜歡這部片的後半段，因為他給了我過去未曾想過的面向，親子重逢不是
童話故事，如何修補重建又是另一個問題的開端。

　　此外，本片的編劇也用了許多細節前後呼應增加張力，比如田文軍和李紅琴同樣都以
「別給他吃桃子，會過敏」呈現為人父母的心情，不論是生父或養母，愛子之情皆然，
最後李紅琴講出這段話時，我忍不住落淚了，李紅琴何辜？可田文軍和魯曉娟又何辜？
由此帶出對拐賣意提的批判，雖只是輕描淡寫，卻更真實貼切，我非常喜歡這段。

　　除了父母親情這個被部分人士評為消費情感的主題，編劇也寫入不少倫理與社會制度
的衝突引發觀眾思考，最經典的喬段莫過於失蹤兒童夫母想生二胎，竟然要替第一個孩子
提報死亡才「合法」？！中國政府的一胎化產生許多弊病，只是生孩子沒有自由到這種
程度，令人唏噓，這些父母何辜？竟要他們正視孩子的「死亡」，不給他們留下一絲希望
與念想，所謂法理不外乎人情，可在這個議題上，我們的人情去哪了.....？

二、導演手法

　　導演陳可辛以不預設觀點的手法，讓觀眾隨劇情敘述與演員的表演去感受，不對任何
一方妄下評論，僅讓觀眾自己去思考孰是孰非，片子的最後也沒有給觀眾一個肯定的結局
，因為在這個故事中沒有任何一方有錯，錯的是這個病態的社會。在這部分雖然有人認為
正因為陳可辛過於中立客觀，顯得沒有態度，無法針砭其弊，只是怕碰到底線而有所迴避
，但我個人不以為然。確實，在多數的案例中，人口販子絕對罪無可赦，但本片的李紅琴
確有其無辜心酸之處，導演用這個拍出這個故事不全然是要控訴人口販子，而是想藉此
喚起大眾對兒童拐賣問題的重視，從這部片在大陸票房大賣，且豆瓣8.5高評價的現象，
我想陳可辛這個企圖是成功的，如同他自己說的「一生中總要拍那麼一兩部，不用那麼
瞻前顧後的作品。」不過或許是陳可辛這回的刀法太溫，難以切中核心，沒有批判到關鍵
核心，才與金馬獎入圍失之交臂，畢竟今年入圍片在探討社會現實層面都頗為深入。
（但我真的不愛《白日焰火》，硬要補刀XD）不過我還是很喜歡編導在一些社會制度上的
批判，有些溫度又不過於冰冷或熱血，《白日焰火》就太冷了（又補刀XD）。

三、演員表現

　　如果導演手法讓部分人不滿，那我想一干青年演員的表現，大概可以讓這些人閉嘴XD
本片唯一讓人覺得尷尬的演員只有飾演張譯妻子的張雨綺，面攤程度可以叫板《繡春刀》
的劉詩詩，其他演員沒有入圍金馬獎令人為他們叫屈，以下分述：

1. 李紅琴（趙薇飾）

　　如果說李紅琴是趙薇從影以來難度最高的角色絕對不誇張，她的丈夫是拐賣小孩的
人口販子（但她從某個層面來說並不知情），先騙她因為她不孕，所以去深圳跟情婦生個
兒子（即田文君和魯曉娟的兒子田鵬），又撿了個強褓中的女嬰給她撫養。兒子還給親生
父母後，因無法證實女兒是否被拐賣而送進育幼院，為了拜託丈夫昔日的同事作證女兒
確實是棄嬰，不顧顏面與他發生性關係，最後卻發現自己懷孕，證實自己的人生是一場
騙局。這個角色的難度我個人遠高於鞏俐在《歸來》的失憶父女，趙薇也不負導演期待
交出亮眼的成績單，甚至還得到陳可辛用「前有未有的神來之筆，完全紀實性」這樣的
溢美之詞去稱讚，雖然我個人覺得有些誇大，但還是很驚艷趙薇這回有別於以往、脫胎
換骨的表現，印象深刻幾場戲如下：

　　田鵬被尋獲後，李紅琴被抓到警局審訊，這場戲趙薇完全把一個無知、膽怯，卻又
擔心兒女的農村婦女詮釋得淋漓盡致，但在這過程中，卻又流露出一絲絲對丈夫拐賣
兒童的隱然知情，這部分是我在回頭看才發覺的，也是許多觀眾讚賞的得獎戲。

　　第二場戲是李紅琴事後去深圳育幼院探視女兒吉芳受阻，只好偷偷爬到窗外看女兒，
趙薇把此刻李紅琴的欣喜、悲痛、不捨，卻又無能為力的情緒演得極好，且不若電視劇
演法般痛哭失聲大賺觀眾淚水，她極力克制的模樣更讓人不忍。

　　第三場戲是我個人認為的神來之筆，即是她最後體檢時發現自己懷孕（因先前和丈夫
的同事發生關係），她先是錯愕、接著才發現自己一直以來都被丈夫欺瞞、再來湧現對
丈夫不忠的羞愧、最後是爭奪吉芳撫養權的絕望，趙薇演來不疾不徐，臉上也泛上一陣
紅暈，極具說服力，在我看來趙薇大概很能再碰到比這個更難詮釋的角色了。不過這也
是全片比較狗血的地方，因為真實案例中的李紅琴沒有獻身，也沒有懷孕，編導寫入這段
劇情似乎是對無情命運的一種嘲諷，殘酷而冷冽。

　　不過趙薇的演出也不是沒有缺點，比如最令人詬病的口條，即使她講的是我根本聽
不懂的安徽方言，但她在激動時的口齒不清依然明顯，只能說還好她講的是安徽方言，
所以令人崩潰的煩躁感降低很多（毆）XD 另外，她在深圳街頭茫然無依的模樣突然
都會了起來，雖然脂粉未施又素顏演出，但實在太白淨，無法和農村婦女聯想在一起，
如果她不願意曬黑的話，至少請化妝師化黑點吧orz

2. 魯曉娟（郝蕾飾）

　　郝蕾絕對是我個人認為今年金馬入圍的最大遺珠（腦殘粉發言）！個人極度無法理解
為什麼郝蕾會憑據說沒幾場戲的《黃金時代》入圍女配角，而不是戲份幾乎是第二女主角
的《親愛的》？猜測原因有二：金馬評審比較愛《黃金時代》這部文青片、陳可辛以替
郝蕾報名女主角，但初複選評審較愛趙薇（那可以讓她降格入圍女配角啊！！）。

　　坦白說這個角色對於演過《頤和園》的郝蕾幾乎不具難度（所以趙薇看過劇本後表示
想演魯曉娟，在陳導的力勸下才點頭接演李紅琴），或許正因如此才不受評審青睞，
但這個角色的轉折與飽滿不遜於趙薇飾演的第一女主角李紅琴，以下兩場戲根本就是金馬
評審會愛的得獎戲：

　　田鵬失而復得後，對她和田文軍總是冷漠疏離，不願意叫她媽媽、也不願意和他們
說話，田文軍竟設身處地從人販子的角度著想「你說孩子被拐到那家後，他是多久才叫
她媽的啊？」，此時郝蕾僅用一個轉身和眼神，就把魯曉娟的憤恨、不甘與怨懟完美無遺
地傳達給觀眾，也讓後半段的風向球不至於完全導向李紅琴，這場戲令我至今難忘！

　　另一場戲是魯曉娟決定收養楊吉芳以讓田鵬能接受她，田鵬主動牽起她的手，那刻
魯曉娟先是不可置信地暗暗欣喜，卻又無法隱藏的喜極而泣，慢慢地又湧現一種無可奈何
的頹喪，這場戲簡直就是教科書等級，可惜金馬評審沒看到T__T

3. 韓德忠（張譯飾）

　　這個角色是失蹤兒童父母互助會「萬里尋子會」的領導人，剛出場時一身筆挺的打扮
加時髦的捲髮，我差點以為是詐騙集團，直到後來才發現這個人物才是最可憐的。他找了
六年還是找不到自己的兒子，為了生二胎還得宣告兒子已經「死亡」，令人感受社會制度
的殘忍與僵化。

　　張譯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一場戲是他在田鵬生日會上，向眾人宣布他和妻子準備「合法
」生二胎的喬段，那種對於眾人的負罪感、對兒子的背叛，不張揚卻隱隱流露，最後一個
人躲到一旁痛哭的場景更是高潮，沒有入圍男配角相當可惜。

4. 田文軍（黃渤飾）

　　唯一從頭演到尾的男主角，不過如同msa說的，黃渤會怎樣詮釋這個角色，所以他的
表演會顯得理所當然，缺乏驚喜，他下次挑戰個高富帥好了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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