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中島哲也,惡夢版的愛麗絲夢遊仙境 - 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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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Isabella
at 2014-10-09T13:48

Table of Contents

前言——

這是《被人嫌棄的松子的一生》以及《告白》導演,中島哲也的大銀幕新作。反應相當兩
極,而且負評居多。但其實中島在這部作品之中刻薄犀利的功力依舊,只是大部分觀眾沒
有看懂。昨天看完之後受到相當大的震撼,所以花了一點時間把感想記錄了下來。如果有
朋友喜歡中島哲也的拍片風格,建議先看完電影再看這篇電影分析跟感想。不然看完這篇
文章,電影的哏就爆光了。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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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作夢嗎?」 「我?……我……我當然會呀。」
「我夢到我有個美麗的老婆,有個可愛的女兒,然後……我毀了這一切。」

一如馬勒的十首交響曲創作動機全都離不開死亡;許多創作者終其一生都在致力於闡述同一
個主題。而如果要問中島哲也的《被人嫌棄的松子的一生》、《告白》、《渴望》這三部
電影的主題是什麼,我認為那是『責任』。

從《被人嫌棄的松子的一生》開始看起——

還記得《被人嫌棄的松子的一生》之中,松子是個聰明可愛而乖巧的小孩,有個充滿希望
的光明未來。但這一切是從哪裡開始變調的呢?——是她在處理學生偷竊時使用了逃避的
方式,逃避了作為一個老師該負的責任的時候。
那一刻起,不僅她逃避了作為老師的責任,隨後更逃避了作為一個姊姊的責任,逃避了妹妹帶給她的陰影。然而,當她越是逃避,只要她的出發點不對,無論她活得多麼努力
,她的人生只有越變越悽慘的份……終於,她變成一個肥胖、醜陋、可憐的老太婆。
——但她的人生就這麼被人嫌棄地結束了嗎?沒有。
川尻松子在人生的最後一刻扛起了她原本該負的責任。她在腦中回頭幫妹妹剪了頭髮。這
個想法讓她回到河畔,撿回她扔掉的名片,準備走回人生的正軌。而她在河畔看到了一群
深夜未歸的國中生。她更是在這裡拾回了作為一個老師的責任,教訓了幾個深夜未歸的國中生

儘管她後來反被這幾個國中生一棒打死,但在最後的彌留時刻,她終於回到了理應屬於
她的人生。而在那裡迎接她,擁抱她的,就是她過去沒有正面面對的那些人,那些她應當
承擔的責任。
只是這一切為時已晚,她的人生只能在死前的跑馬燈中得到安慰。求仁得仁,這是她唯一
的救贖。完成了她該負的責任之後,她的心靈也終於能在死前昇華,並且安息。
——在她的一生之中,『責任』,是一切的轉捩點。

「我有個美麗的老婆,有個可愛的女兒,然後……我毀了這個夢。」

回過頭來看《渴望》這部作品。
過於熱中工作的丈夫,藤島昭和;與外遇的妻子,桐子。藤島昭和開車撞向一輛車內與情夫
私會的妻子,如此失控的行徑讓他丟了工作,開始成天借酒澆愁。離婚之後,爭得撫養權
的母親,桐子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女兒腦子裡在想什麼。就連女兒吸毒,她也是在女兒失蹤
了之後才發現。
這一對不負責任的夫妻,他們毀了屬於他們自己的美夢。
但這是成年人的夢。

——那麼,孩子們的夢呢?

《愛麗絲夢遊仙境》,這是你我都相當熟悉的一個孩提時代的故事,一個屬於孩子們的美
夢。然而,作夢是得到足夠關愛的孩子才有的權利……
不負責任的父母、迷戀女高中生以及年輕男色的企業家和大叔們、包庇社會犯罪的警察、
稍微一被誘惑就把持不住的心理治療師、逃避責任的老師(中谷美紀在《渴望》一作中同
樣扮演了老師,以同樣的處事方式將被人嫌棄的松子帶到了這部作品之中)——這些不負
責任的大人們剝奪了孩子們作夢的權利,將孩子們的美夢變成了惡夢。
而藤島昭和的女兒,加奈子就是『惡夢的化身』——惡夢版的《愛麗絲夢遊仙境》。

『我正在墜落。洞太深了。我一直一直不斷地往下墜落。我不行了,甚至偶爾會想就此從
這個世界消失。』

這個愛麗絲不斷墜落的惡夢在孩子們心裡滋長,發酵——
『加奈子太自由了。』
在沒有父母管束,得不到愛情滋潤的孩子們遭受名為自由,實為放縱的惡夢以甘美的言詞
誘惑——『我愛你。』他們墜入了深邃的洞中,不斷不斷地往下落。永無止盡。

我們從告白之中可以發現,在中島哲也的眼中,孩子不是無辜的。他們犯錯就該教訓他們
。而教導孩子們正確的價值觀,以及如何為自己的行為負責,這是成年人的責任,都是責
任。
——那麼,孩子們的責任是什麼?

『我發現我追求的已經不是當個二棒右外野手。而是加奈子。』

一如『被人嫌棄的松子』美好的人生願景從她逃避責任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此變調,
面目全非;《渴望》中的棒球少年,瀬岡尚人,受到加奈子(名為自由的美夢)誘惑而放
棄了他的棒球夢想,從此便墜入了惡夢之中;遭受霸凌,吸毒,被迫賣淫,進而殺人……

——沒錯,在中島哲也的眼中,孩子們的責任就是培養自己的夢想。

『你要帶著美好的夢想為自己編織人生,否則,惡夢就會找上你』。這是瀬岡尚人和其他
沒有夢的孩子們的寫照。
其後,這個惡夢如雪球般越滾越大;從少年少女賣淫、控制這些少年少女的人蛇行徑、吸
毒販毒、與黑社會掛勾,進而殺人,被殺……
於是,這個孩子們的惡夢也變成了成年人的惡夢,藤島『昭和』眼中的現實——或者說,
『後昭和時代的現實』

『加奈子不見了,你老實回答我,她有沒有去你那裡?把加奈子還給我!』

知道女兒失蹤的父母著急了,拼命找,拼命找,卻一點一點找出了他們不認識的女兒,一
點一點找出了他們宛如惡夢般現實生活的真面目。
這一連串的行徑揭發了平成孩子們與昭和成年人的惡夢——揭發了這些為人父母、企業家
、心理醫生、日本社會中的混帳大叔、警察、老師,以及放蕩不以夢想經營自己的人生的
青少年們,揭發了他們不負責任的行徑。
怪獸家長,『昭和』在尋找女兒的過程中於社會掀起一波波驚悚的事件。最後,他找
到了那個不負責任的老師,東里惠,拖著她到山裡尋找被她殺死,埋在山裡的『平成』
奈子。
然而,『被人嫌棄的川尻松子』——東里惠在事發之後盡了作老師的責任,殺死了學生們
之中『過度放縱的惡夢』,於是,她的女兒帶著小跳步快樂地回家了(但作為一個家長,
她的責任才正要開始)。
……那麼,怪獸家長,『昭和』的女兒呢?

『不是妳把她埋起來的嗎!妳快點把她找出來!』

「怎麼可能找得到嘛!她已經死了!」
『被人嫌棄的川尻松子』來到了《渴望》之中,化身為東里惠,一鏟子打在怪獸家長的後
腦杓上。她殺死了學生們之間放縱的惡夢化身,加奈子。但這個惡夢對於怪獸家長,藤島
昭和來說卻仍舊是她的女兒。
——那麼誰該來尋找加奈子?怎麼找?她還活著嗎?

『只要我還活著,她就還活著!因為——我就是她!她就是我!只要我還活著,她就還活
著!我要把她找出來,然後揍死她!』

孩子們犯了錯,管教孩子終究還是父母的責任。老師只是協助。儘管中島哲也不認為孩子
們永遠都是無辜的,但孩子們需要為他們的行為負完全的責任嗎?——不。
就是有太過自由而不負責任的父母,才會養出放縱的孩子。也因為這個緣故,加奈子才會
被推入深淵之中,成為惡夢的化身,並且進而變成所有父母和整個社會的惡夢。所以,藤
島昭和說:『我就是她!她就是我!只要我還活著,她就還活著!我要把她找出來,揍死
她(我)!』
要改變這一切,藤島昭和這個怪獸家長必須痛揍走偏路的孩子,同時也是痛揍不負責任的
自己。如此這般,他的孩子,加奈子才有辦法找得回來。
經過一連串事件之後,藤島昭和深信著,只要他開始正視自己的責任,永不放棄,就算雪
積得再高,女兒屍體埋得再深,他都一定找得回來。而這一刻,他才真正成為了加奈子的父親。

凝縮了昭和與平成時代的黑色懸疑驚悚劇——惡夢版《愛麗絲夢遊仙境》

《渴望》,這部電影是基於小說《無盡的渴望》拍攝的。然而,中島哲也抽換掉了許多要
素;書中的男主角,藤島秋弘的名字在電影中改成了藤島『昭和』,而座車也由Toyota
Corolla變更為70年代的NISSAN GLORIA ……電影中的每個角色都遠比原著中來得瘋狂。
同時,原著小說書末由藤島秋弘的獨白點出的『渴望』,也在對白抽換之下由藤島『昭和
吐出了不同的台詞做出了不同的解釋。
藤島『昭和』『平成』加奈子的父親;『平成』加奈子是藤島『昭和』的女兒,而這兩
個瘋狂的角色同時也是中島哲也眼中的日本。他將這樣的日本拍成了一部黑色懸疑驚悚劇
——惡夢版的《愛麗絲夢遊仙境》,這就是這部電影的本質。

劇初的一句用典悄悄點題——

劇末,加奈子遭到殺害,失去了惡夢本質,只留下那張宛如美夢一般姣好的容貌靜靜地沈
眠在厚厚的雪堆之中。藤島昭和拿起鏟子不停地翻呀翻。他似乎下了決心,永不放棄。他
要找到他那個教壞了的女兒,狠狠揍她(也揍自己)一拳。但他——藤島『昭和』找到他
的女兒,『平成』加奈子了嗎?
關於這個部分,電影沒有結局。彷彿中島哲也在說:「看你們了。」

「一個時代之所以看起來瘋狂,乃是因為一群瘋狂的人們注視著它。」——法國詩人,尚
‧考克多

——能否挽救一個時代,光靠電影是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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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想:

在《渴望》一作之中,中島哲也一如《告白》與《被人嫌棄的松子的一生》那般以極盡辛
辣嘲諷之能事的本領讓我看得毛骨悚然。
但這部作品不同的是,《被人嫌棄的松子的一生》是以『一個人的人生』為焦點,而《告
白》則是將鏡頭聚焦在『教學現場』。至於這部作品,《渴望》則是『凝縮了昭和及平成
兩個時代』。從《松子》到《告白》到《渴望》,中島哲也批判的焦點也由『一個人的人
生』、『一個領域』到現在的『兩個世代』。加上劇初的一句用典,讓這部作品看來無比
沈重。

這是一部完整度極高的傑作電影,但卻不是一部看起來愉快好看的作品。因為——「一個
時代之所以看起來瘋狂,乃是因為一群瘋狂的人們注視著它。」而不論我們或是中島哲也
都是這個時代的人,也都同樣注視著這個瘋狂的時代。所以這部電影的恐怖,比起任何一
部恐怖電影都要來得恐怖。因為他描繪的內容是你我所處的現實(至少是日本人生活的現
實)。而且沒有如同《告白》那般宣洩式的結局。所以這份壓力,在觀眾走出電影院之後
是甩也甩不掉。

P.S:在這邊補列一個前面省略未提的人物——便利商店殺人案,以及殺死長野的兇手,
愛川刑警。
這個角色其實是藤島昭和的對照,他放棄自己身為警察的責任,成為不良企業家的走狗,
幹進喪盡天良的勾當,卻鞏固起了一個成年男子的美夢——有一位美麗的妻子,和一個可
愛的小孩……只是浮沙築高樓的結果,一旦社會(昭和)開始追究,他便會遭到時代的報
復;遭到妻子唾棄,一手築起的美夢也終將毀於一旦。
而事後,藤島『昭和』的另一名後輩,淺井(他和加奈子同樣代表了平成時代),這人儘
管帶著吊兒郎噹的姿態,但也一絲不苟地經辦(或者說『目睹』)了這整起案件。然而,
他最後卻打算掩蓋事實,以愛川自殺結案。結果,這也讓中島哲也下令要『昭和』倒車,
狠狠撞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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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 日本

All Comments

Elma avatar
By Elma
at 2014-10-12T17:59
呃......棒球社的背景是原著就有的......
Sierra Rose avatar
By Sierra Rose
at 2014-10-17T16:41
推這篇 觀點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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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lliam avatar
By William
at 2014-10-02T00:20
※ 中譯以 台灣電影譯名 andgt; 原著譯名 andgt;andgt; 直譯 為順序 資料來源:http://awabi.2ch.net/test/read.cgi/movie/1365037805/ ╔════════════════════════════════════╗ ║ 日本電影票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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