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牧人生 - 電影

因為很想知道趙婷是如何做改編的，看完電影便立刻買了原著來看，也因此才發現為何會
有一些批評的聲音。是的，趙婷或許可以在《游牧人生》中摻入肯洛區電影的元素：對社
會和不公義制度的控訴，但我覺得若這樣處理也同時會影響到這部作品療傷之旅的態度。
原著把游牧族的形成一部分歸因於美國人退休後的金錢困境，以及資方不愛雇用老年人的
心態，這樣的現象也被導演在片中簡短的呈現出來，Fern在結束Amazon的打工後希望能找
一份正職工作，明明經驗豐富的她卻被面試官建議不如選擇退休。捨棄房屋的沉重負擔對
大部分游牧族來說是他們之所以選擇上路的關鍵，但並不代表他們放棄對生活滿足的追求
：比如Fern在市場中因為換到好看的餐盤而喜孜孜，以及Linda想用輪胎打造大地之舟的
夢想。然而從Fern不斷更換打工的生活中，不難窺見對游牧族來說「有就很感恩了」的工
作機會，在相對的資方眼裡是如何的占有優勢。

電影大概是一年內的故事，幾乎始於新年也終於新年(也和Amazon的定期人力需求有所連
動)。女主角Fern在丈夫離世後仍留在帝國鎮，直到石膏工廠倒閉、小鎮的居民被強迫外
移，不得不離開的Fern把宿舍裡的雜物寄放在倉庫，只帶著父親送的盤子和已逝丈夫的衣
服便上路了(她抱著丈夫衣服親吻的那幕，既心痛也會聯想到《斷背山》)。即便孤身一人
，Fern仍儀式性的戴著可愛的頭飾在車內度過新年(片末的新年她再次戴上了那個頭飾，
不同的是這次她選擇點著仙女棒，走在路上向人道賀)。Fern是個很清楚自己要什麼的人
，每一次被邀請留下的抉擇，她都選擇繼續上路。這樣的堅持在於她不是homeless，而是
houseless。她確實有一個家，儘管只能透過回憶回去，卻是她心靈能夠安放的地方。丈
夫的離世在Fern心上留了一個大洞，但她後來才明白她的離家同樣也在姐姐的心上留了一
個洞，很喜歡導演在這邊的處理，換作是其他導演可能會變成一個不太意外的姐妹衝突，
但趙婷卻將其化成又一次的溫柔撫摸，而姐姐之所以堅持要當面把錢借給Fern，無疑是想
藉此看到心愛的妹妹，這份愛觸動了感性的Fern，Dave的表白也是，甚至當從未有過孩子
的她在生澀的抱著Dave的孫子時，也有了福至心靈的感受。那是一個個重回家庭的可能，
但對Fern來説，家早已存在，只是不小心變成了傷痛，但一路上與自然的相處讓Fern得到
了療癒，無論是她裸身讓自己漂浮在河面上、在山谷中呼喊著自己的名字、自在的漫步在
日出與黃昏，或是在Dave解説時調皮的跑到岩石堆中探險，都能受到她在當下的那份快樂
。而當片末她終於決定清理掉倉庫裡的所有東西，回到荒廢的家再次回味過往的一切，最
後從家門往外望時，只看到一如既往的風景，於是她再次上路。回歸大自然終究是最適合
Fern的人生下半場，或許也是導演想呈現的游牧族精神。

有些評論會提到女主角的那份壓抑會聯想到《海邊的曼徹斯特》，確實相似，不同的是《
海邊》毫不保留的挖掘主角的創傷以及他為何會變得如此，而《游牧》則將Fern傷痛的線
索打散在電影的前後段並且不刻意凸顯它。我想是因為對導演仍希望呈現出游牧族的生活
與精神面，之所以較為立體的描繪Fern也是為了服務這件事。在這個前提下，趙婷仍虔誠
的拍出了Fern在這趟公路之旅之中細微的變化，即便只是在車內吃著炸雞，也能感覺到Fe
rn跟先前的狀態已不盡相同。而最棒的是趙婷完全拍出了Fern跟不同人相處的溫度，每一
個相遇都好像讓Fern的心裡多了一點什麼，即便是與最萍水相逢的少年Derek的互動，導
演也藉此更深的挖掘出Fern的心中關懷與溫柔，或許也是這一趟互相幫助的旅程改變了她
。無論如何都走在路上吧，珍惜每一次的相遇，而我們與離開的人終將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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