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娜的遺言 S01 (雷) 星圖上的十二使徒 - 歐美

害死漢娜的 12 個兇手，我竟然用「十二使徒」來稱呼他們，對基督教實在是太過不敬，哎。不過這一人犧牲十二人袖手的數字巧合實在太明顯，畢竟這組數字在英美基督教社會就是縈繞在人人心頭。

畢竟，仔細聽聽漢娜在錄音帶裡的言語，並不是充滿恨意地控訴一個個兇手期待討回公道（如果用這種沈重態度搞不好還比較有活著的鬥志），而是先回顧一個個與她伸手交心的時刻、回顧交心如何急轉直下退縮、然後分析這退縮如何造成了傷害、傷害漢娜本人之餘更傷害了人際的理想。漢娜的結語從未厲聲控訴，只有唏噓。

想想十二使徒，不也一個個是傾慕耶穌之德，這才追隨他在德行的路上交遊砥礪，只是面對社會殘酷仍然退縮棄守？此劇 12 面錄音帶 12 位主角，當然其中不乏幾乎接近純粹邪惡者，但絕大多數都有渴望交心的純真、也都有入世的包袱、然後都成了為粉飾太平冷血切割的犬儒。漢娜的點名，不在將兇手繩之以法，更在不畏人言爬梳真相，更要從人的善念中逼出道德勇氣。


第一階段：關於漢娜自己的傷心

EP1 開宗明義的校園霸凌
Justin 發表私密照，男人間炫耀失控，失控後又無能認真道歉彌補。
漢娜熱情主動，喜歡就追，期待與人連結。
漢娜相信人際的基本誠善，被毀。
舊 Clay 體諒撫慰的仁心笨拙，漢娜小失望。
新 Clay 終於決定要繼續聽下去，雖然緊張但不縮頭。

EP2 關於糟蹋友情的非理性
Jessica 好友隱瞞疏遠，只為怕尷尬無法開誠佈公，甚至輕信謠言輕率絕交。
漢娜熱情主動，看到人沒朋友或有焦慮，每次都主動伸出手。
漢娜相信交友相處能坦率理性，被毀。
舊 Clay 理性但木訥藏心，漢娜笑著搖搖頭。
新 Clay 看見這些校園表面，心裡對現象的懷疑與對真相的求知，開始萌芽。


第二階段：關於基本人際的殞落，牽涉漢娜自己

EP3 關於謠言與男性凝視
Alex 點名翹臀，只為打入男性團體而輸誠。
漢娜正直敢言，有意見的直搗黃龍當面質疑，絕不扭捏畏縮。
和那對人際的正直義氣與對公共的基本道德之信任，被毀。
舊 Clay 體貼有誠心，只是沒概念難洞察，漢娜失望。
新 Clay 終於大膽出去問錄音帶當事人了，好的開始。

（德不孤，有了鄰，Alex一被問馬上激情失控，更甚小心翼翼的Clay）

EP4 攝影倫理，關於欣賞與傾慕的倫理
Tyler 發表同吻照，自大又自我的迷戀，還以為不露臉沒傷害，是無知之惡。
漢娜正面解決問題，大方歡迎友善援手。
漢娜對私領域的防衛信心，被毀。
舊 Clay 對漢娜有關心，但還不也只是退守一旁不介入？
新 Clay 終於尖銳展開司法正義，拍下兇手裸照展開他的十字軍。

EP5 畢業舞會＆校園 Charity
Courtney 為自保造謠，友情毫無責任感。
漢娜訴求團結正面抵抗不屈於惡行，卻面對退縮分化切割自保。
漢娜對人情關懷的信心，被毀（這邊被 Court毀另邊對 Jesse伸手實踐，好勇氣）
舊 Clay 深情關懷只欠臨門一腳，伸不出手問不出口。
新 Clay 不想再隱藏（從不洗去夢遺氣味開始 XD ）要直白詰問了。

（德不孤，有了鄰，Alex第一次當 drama king 飆車暴走，下集馬上開打暴走）


第三階段：關於公共性的主觀殞落，牽涉漢娜自己

EP6 一元情人節＆榮譽委員會
Marcus 約會性侵，為炫耀，為打造他的學生會主席小帝國。
漢娜開始呈現退縮，尤其遇上「情人」這軟肋，無法主動只能等待 Clay 。
漢娜對浪漫愛情與所謂「榮譽」的信心，被毀。
舊 Clay 很會背後畫小兔，但正面故作沒事開不了口。
新 Clay 終於直言「說不定我才是霸凌的人？」

EP7 字條傳情
Zach 偷走兔子信，關心已流於佔有，把友善壟斷在自己一人。
漢娜見人之苦直爽對話溝通感情，不但冷漠無回應，更被阻絕。
漢娜對基本社交誠善之信任，被毀。
舊 Clay 的善意僅止於匿名傳情，一被擋就沒了。
新 Clay 的恨意要公開刮出、公開喊出，當個 drama king 挑戰正義擋不住。

（德不孤，有了鄰，Zach雖認為漢娜所言非全真實，但已顯露內疚）

EP8 手札詩歌＆集體療癒（詩歌vs攀岩）
Ryan 強行代為發表日記，詩歌本應梳理方向表達自己，卻變為成就外人理想。
漢娜在智識上直爽交流學習，在感性上大膽掏心掏肺，只換來利用。
漢娜對人際交心的互信互見之理想，被毀。
舊 Clay 讀詩有智識的欣賞，卻沒敏銳的同感看見漢娜。
新 Clay 經過短暫挫折，重新堅持繼續聽下去，直接找漢娜媽分享真相。

（德不孤，有了鄰，最後一刻沒出面的 Tony 痛苦坦白自己如何放了漢娜走）
（德不孤，有了鄰，本來保守的漢娜爸下集最激進，直接拿詩打臉老師）


第四階段：關於公共性的客觀殞落，已無關漢娜本身

EP9 派對強暴
Justin 放任 Bryce派對強暴無能阻止，焦慮地只想息事寧人。
漢娜努力追求新開始，人人忽視，陷入退縮，也無能出手阻止。
漢娜對正直責任的信心，被毀。
舊 Clay 根本聽不見校園犯罪，連眼前在意的情人都聽不見。
新 Clay 聽見了校園犯罪，犯著自己生命危險一定追到底。

（德不孤，有了鄰，一直酒精粉飾自我安慰的 Jessica開始懷疑）

EP10 車禍隱匿
Sheri 車禍闖禍卻隱瞞，焦慮地只為保護自己前途，說服自己不是災難主因。
漢娜的正直不容她隱瞞，但德孤無鄰，只打一通電話，卻無法走進受害者家門說真相。
漢娜對權利義務與挺身而出的信心，被毀。
舊 Clay 也是挺身而出之人，但為善不欲人知，讓別人的德孤立無鄰。
新 Clay 善心要進一步伸手，大方走進受害者家門說真相，完成自己與漢娜都沒做到的。

EP11 真心裹足不前
Clay 儘管步步伸手，最終只能顧著自己而對他人裹足不前，無能堅持站在身邊支持。
漢娜本來強壯，至此已脆弱小心，Clay是她強壯美善的一面鏡子，可惜鏡子也撐不住。
漢娜對美善之人仍能貞定致遠的信心，被毀。
舊 Clay 顧著自己尊嚴裹足不前，在真相與愛面前退縮。
新 Clay 一定及時把愛說出口、堅持陪伴絕不走！終於對母親承諾「我會說出一切」。

（德不孤，有了鄰，一直隱瞞的 Justin 終於把 Bryce惡行大膽說出口）


第五階段：終極權力面前，理想世界崩解

EP12 權力頂層，無法無天
Bryce 肆無忌憚強暴，無法無天無拘束，甚至不覺內疚不認為傷人。
漢娜處在脆弱邊緣，更逢傑夫之死難面對 Clay ，一弄丟錢整個崩潰，無能面對大創傷。
漢娜對現世社會結構的最後希望，被毀。
舊 Clay 無能面對漢娜，只能談些還制服的公事，卻說不出話談不出問題。
新 Clay 直搗黃龍面對大魔王 Bryce，錄到第 14 面接棒真相！暢快呼喊。

（德不孤，有了鄰，Sheri 咬牙報案自首）
（德不孤，有了鄰，Jessica, Tyler & Alex 都大方陷入瘋狂，不吝把事搞大）
（德不孤，有了鄰，粉飾太平大會只剩 Marcus & Courtney為了自己遮掩良心）

EP13 體制墮落，息事寧人
Porter 老師一如往常雖有善心，卻顧著學校名譽與家庭事業，引導語言息事寧人。
漢娜處在絕望邊緣，體制盲目顢頇妳不能直言衝撞嗎？但漢娜已無力氣。
漢娜對少年社會之上的大人體制之信心，被毀。
舊 Clay 眼見漢娜言行舉止怪異，但跨不出最後一步問出口。
新 Clay 終於跨出，直言不諱正面指出體制之失敗。

（德不孤，有了鄰，Jesicca 見 Clay ，Tyler 坦承有錄音帶）
（德不孤，有了鄰，Tony終於走出致敬漢娜的心結，勇敢說真相）


回顧完 13 集，我們大致可以發現四大角色，
以及四大角色在昨日與在今日的七條劇情曲線：

漢娜，過去，整劇向下曲線，由赤誠衝撞一次次受挫，到後段一集集轉向退縮封閉；
孩子們過去，單集上下曲線，每集都以赤誠交心開始，一遇挫折馬上自保犧牲他人；
師長們過去，整劇平曲線，每集都光鮮亮麗粉飾太平，自以為傾聽其實根本聽不見；
Clay的過去，整劇平曲線，每集都正直善良但耍酷，為善不欲人知，總欠臨門一腳；

Clay，現在，整劇向上曲線，一集集愈發激進面對真相，到最後兩集不顧一切揭發；
孩子們現在，後段向上曲線，從季初集結黨羽粉飾太平堵Clay嘴，到季終紛紛出面；
師長們現在，後段向上曲線，從季初老師粉飾太平家長期待走出，到季終面對真相。


大致上，漢娜之死已經過去，但她留下「相信」的初衷與「求真」的堅持。漢娜在全劇的漸漸衰落，正要激起最接近漢娜的 Clay 挺身而出，撼動這犬儒的大人世界，也告訴蠢動卻害怕的少年世界，德不孤、必有鄰，與其在意那些名聲分數履歷前途而粉飾太平，不如直接把身邊最簡單的正直仁善小事給做好，什麼也別怕。

下一篇，再來談談一整群少年與一整群師長，他們也許不是貫串全劇每集的核心角色如漢娜和 Clay 這兩位英雄，但他們一個個（也許有少數例外）代言了犬儒社會隨波逐流的苦悶心靈，看此劇與其抓戰犯實踐法律正義，不如看見他們的苦衷期待他們實踐道德正義。下篇來談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