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地帶:劃破舌尖的嗆辣硬糖 - 電影

"潮濕地帶"被譽為嗆辣版的"艾蜜莉的異想世界"!

"艾蜜莉"之所以大受歡迎，除了開發、挖掘、形塑出
人類性情的異質面向，更重要的，透過這種"異質"，
積極進攻進而反轉冷酷世界既有的一切成見。華麗奇
詭的基調聰明輕巧地讓這種異質擁抱世界、改善世界，
觀眾從而在這樣一趟旅程中完整修復了那個因過於奇
突而悄然隱身的自我。(現代人誰能在路上大聲唱歌而
不遭人側目?或因脆弱易感隨性地大悲大喜，而不被朋
友們白眼標記?)


"潮濕地帶"有一個非常特別的劇情設定，雖是大談女
"性"的青春性喜劇，但故事的起點卻從"屁眼"開始。
超隨性的少女海倫除了樂於追求享受性愛外，更注重
超不衛生，上公廁必定用陰唇貼上馬桶大大地抹繞一圈
;內褲不換洗，"唇香"最好能飄到男孩鼻孔，對她來說，
輕乳酪味香醇得剛剛好。無奈從小有痔瘡的她，因為刮
毛導致痔瘡破裂(稱為肛裂)，因而住進醫院巧遇護士羅
賓，上演一齣關於身體與生殖、家庭與人際、前後洞緊
密相連的少女心事悲喜劇。


海倫的超自主超開放對應到家庭的其他成員，除了是大
反差外，更可以理解為疏離緊張家庭關係導致的結果。
媽媽嚴肅憂鬱，懷孕生子、破裂婚姻的陰影，似乎可投
射在她對人事的不信任、以及非常直拗的對於私處衛生
的要求上。爸爸愛辣妹，對海倫並非不關心或不愛，只
是不夠，但光這點就很要命。(幾段"我爸爸時常不小心
傷了我"的橋段都既爆笑又感傷)弟弟沉默溫和，除非你
動他的泰迪熊......(又是一個對愛、依附關係的轉移投
射)也因為家庭氛圍變化的起源似乎來自弟弟的出生，海
倫從小便對生命的孕育傳承抱持懷疑的態度，甚至告訴
摯友自己"結紮"了。關於這點的真偽我們不得而知，但
至少成長的不悅陰影不斷衝擊影響著她身而為人、甚至
有能力孕育新生命時所做的每個決定。


不知道其他人有沒有類似的經驗:小時候抱著填充娃娃，
流著淚告訴他自己會永遠愛他，並且在心裡暗自下定決
心，以後我一定要對我的小孩很好，不讓他對變成大人
的自己感到失望。小小孩的碎念囈語隨著沒有變好的現
實人生，擴大而為不願生育的噩夢:我沒有辦法保證讓我
的孩子得到幸福、快樂成長;這種命定的無形的遺憾，似
乎也是對整個童年記憶做出絕對的否決--不論你有沒有玩
過反覆將抱枕塞入肚子再拿出的遊戲，或是看到"天邊一
朵雲"中陳湘琪抱著西瓜、玩著產婦吸吸呼的假想遊戲時
而會心一笑。


通常我們對於談論青少女性事的印象，不外乎圍繞在身體
啟蒙、感受性自主的"青春"議題上。我們老是被張揚叫嚷
的青春催眠，忘了生育受孕並非只是性愛的結果，或是青
春正盛時必須避免的結果。本片一反常態，除了用非常強
勢奇詭的性愛觀取回女性地位，它同時也回歸女性身體最
溫婉甜蜜的根源核心:我們從何而來?為何而生?

也因為觸及如此敏感纖弱的主題，編導聰明地讓"前洞"只
開放作性愛功能的海倫，陰錯陽差地以"後洞"噴血住進醫
院。住院期間，除了與護士羅賓大搞曖昧調情維持前洞的
張揚強勢，同時亦設計離婚的父母因探病不期而遇的重逢
戲碼。片中有一段，海倫將酪梨核果塞入陰道(她的興趣
是種酪梨，小時候收集父親吃剩的酪梨核果，作為父愛的
一種暫代。)，核果在性愛遐想以及擁有唇香的沃土滋養下
快速生長，幼苗竄升得又高又快，綠意盎然。片子後半段，
海倫為了延長住院日子(因為爸媽老是碰不上面)不惜犧牲
後洞換得大失血，她躺在手術台上兩腿架開、失聲喊叫，
伴隨兩腿血淋淋的模樣，簡直是如假包換的產婦。片中神
異橋段:海倫多次觀察醫院的聖母聖子像，哀憐慈愛的形象
似乎讓她困惑不已。在歷經一切後，最後將痔瘡開刀後取
出的一團血肉放在雕像身上。


正如俗語所說:女孩要經歷生育才能長成真正的女人，片末
"生產"完畢的海倫，抱著生機蓬勃的核果盆栽自信平和地
走出醫院。對她來說，這不但是一段女性自省生命的回顧
之旅(關於童年陰影、生殖的使命、以及片中不斷出現的
五層雞料理可怖意象)，同時也像是對自我賦予魂靈，重新
出生的一項儀式--父母予我血肉宿命，但我隨時可以孕育
重生一個新的我--多積極美好的概念啊!


編導用絕對否定的方式，刻意反向迴避生殖的主題。無論
是兩次肛裂流血，或是大便失禁，前後洞即使不能互通有
無，但它們位置的相近不得不引人曖昧遐想。唯一一次讓
前洞與生殖搭上關聯的是海倫與朋友交換衛生棉條。從前
洞流出的經血和性無關，與孕育血肉亦無關，反倒被海倫
拿來與朋友互相抹在臉上，作為另類的"血盟"兄弟儀式。
這類翻轉男性世界模式的怪招在本片層出不窮，令人拍案
叫絕外，也似有若無地修理了一下所謂正常的世界。


本片配樂與剪接完全是年輕人的思維方式，每一次海倫的
滑板啟動，都讓觀眾有如坐上雲霄飛車般體驗青春的質感
速度。最後，海倫將身體伸出車外，在雨中那無聲的奮力
一叫，同時解放了銀幕內外曾為青春困擾躁動的我們。

這是一部專屬女性的私密電影，我盼望海倫之後能愈益強
大，最好能長成像"感官解析"女主角那樣的全能女性，不
但熟知自我，還能喚醒每個人潛藏的女性自覺。這並非要
霸道地把世界變成單一女子國，只是身為女性的我，很想
讓每個人都體驗這種美好的感覺，誠如我推薦的這部電影
:聰敏隨性，同時亦深情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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