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革命 Das schweigende Klassenzimmer - 電影

本週德國少年歷史片《無聲革命》，再次以少年浪漫眼光翻開德國不堪回首的歷史一頁。它原文片名 Das schweigende Klassenzimmer意指「沈默的教室」，在談 1956 年 10-11月「匈牙利十月事件」時一場德國高中生的默哀，這一默哀竟然掀起極大波瀾，最後變成一間「喧嘩的教室」大聲喊出來！不得不說當代德國有很多政治提款機可用，從《英雄教育》《帝國大審判》《惡魔教室》《謊言迷宮》《奇蹟熱氣球》《無主之作》到今天《無聲革命》，明言的是過去德國充滿錯誤、意在言外的是今日德國方為正道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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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許多德國的「歷史檢討電影」中，有的如一面鏡子對今日德國仍充滿批判、有的如一張老明信片懷想過去正義的先賢先烈們不畏強權... 無論如何這種懷想總是對的，沒有什麼不好，只是對這種片我並不會理所當然地把它當作嚴肅政治片，而也不排斥它可能只是部浪漫少年片。這一部《無聲革命》我覺得就有這種味道，你要說它談的事情是不是史實？當然是；它站的立場正不正確？當然正確；它的鋪陳與論述有沒有道理？當然有道理；它所控訴的過去是否邪惡？當然邪惡。這種電影無非印證我們早就認知的事情，讓我們熱血地再次確認後滿足地走出影院。

因此，我就稱這種片為「爽片」了，甚至是 feel-good movie，它不是那種動作爽嚇人爽或喜劇爽愛情爽，而是一種正義爽，是可以去看看刷一刷正義感，出來打卡寫個臉書文或 IG 文宣示一下自己很有政治意識，然後找一些我們早就知之甚詳的 easy target來以古鑑今批判其極權，對那些真有爭議值得討論的 complicated target 則別自找麻煩去惹一身腥... 這樣拍片賺錢與這樣看片開心沒什麼不好，就是日復一日的爽快而已，在苦悶的 COVID-19 季節更有益身心健康。

這部《無聲革命》，全片極權壞蛋就是東德 DDR，片尾應許之地就是西德 BRD，簡單清楚。DDR 底下有什麼複雜的邪惡結構或苦衷？此片也算有談，但點到為止；BRD 光鮮正義外表下有什麼不為人道的黑暗？此片只談了一小個細節，甚至在本片語境內聽來還只像是個極權政府詆毀敵人的謠言 XD 但以講一個故事大體忠於史實沒有搬弄是非的基本道德來說，此片還是理直氣壯的。只是呢，比起《惡魔教室》膽敢懷疑今日德國、《謊言迷宮》膽敢直指西德陰謀、《奇蹟熱氣球》談出東德擔待、《無主之作》更堅持懷疑每一邊皆非我主... 我覺得《無聲革命》還是平庸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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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片開頭，就是很德國古裝商業片的套路：一定有換帖兄弟打打鬧鬧、一定不守規矩挑戰權威、一定心猿意馬精蟲衝腦、一定追趕跑跳颯爽一回、一定打開收音機跳舞開趴、一定逛起復古大街嘻嘻哈哈... 然後呢，青春熱血的德國少年必如歌德席勒狂飆突進、一定劍指高堂無畏權威、逆風前進風吹髮梢性感加倍、革命的荷爾蒙在花前月下愛苗暗生 XD 糟糕我可能德國商業片看多了實在有點掃興。總之，此片是賣革命與正義之浪漫，這少年探索的道路可能會發現很多真相，但並沒有要針對那些真相進行道德與行動取向的辯論。正道在哪裡老早就一清二楚，就等全片慢慢鋪陳。

這史實雖是全班一起「默哀」而演變成「沈默革命」的故事，但本片只聚焦兩大主角三小配角，兩大主角就是金髮帥男 Kurt & Theo，三小配角則工具性地位很重，包括帶大家去舅舅家偷聽西德電台的眼鏡男 Paul 、對他們沈默革命糾結反對的 Erik 、以及在兩男之間談三角戀的女主角 Lena 。這裡面，女主角要愛 Kurt 還是要愛 Theo ，說穿了就是投射兩人對這場沈默革命的不同立場，但最後這立場終究會歸一。這 Lena 的角色人格就這麼簡單被動沒自己故事，但她已算不錯了，本片其他整班同學都沒自己故事也沒啥戲份、甚至到片尾恐怕還有很多面孔沒留下印象呢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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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大東德帥男主角中，從片頭我們就知 Kurt 比較沈靜深邃是個酷男、 Theo 則活潑好動又叛逆很討人喜歡，就是少年思春的 Theo 帶著 Kurt 去偷看西柏林女明星賣肉電影 Liane，才引得 Kurt 對片頭的「匈牙利十月事件」之西德報導感到深深震撼。但回到東德家庭社區與學校後，我們才知真正基進叛逆的恐怕是 Kurt ，就是他發起了「默哀兩分鐘」、而且敢做敢當面對承擔；反而承平時很敢叛逆鬧事的 Theo 面對嚴肅狀況時，比較不當一回事、面對起責任虛與委蛇、甚至對真相與意義都在和稀泥，只想著維繫平安穩定的生活，一切不過就是年少輕狂開個玩笑何必在意？

這兩種面對革命的身段，哪個較性感？女主角 Lena 直接用身體作出了選擇 XD 說穿了，此片並沒要做什麼取向辯論，唯一的真理就是勇敢說出「真相」而已，只是這條勇敢說出的道路要走久一點。前半片，大概就是一個又一個大人來審訊他們，先是農民出身願意把事壓下的校長（《北壁》Florian Lukas 已經在演長輩了）、再來是一張鐵面雙眼凌厲的地方教育長官（《艾瑪的禮物》Jördis Triebel 也演長輩了！），最後教育部長天威降臨再也無法和稀泥、誓言找到罪魁禍首辦到底！這班少年猶豫了：該把事主 Kurt 供出去、還是找個替死鬼、抑或全班不說一起被開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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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片繼續找各種事件來提醒少年們「真相」之重要，後半片開始往長輩身上挖，才讓觀眾赫然發現幾位主角家的長輩剛好都很有事 XD 眼鏡男 Paul 的舅舅是有獨立思想會聽西德廣播的叛逆隱士，沒多久被抓自不在話下；Theo的爸爸（《回不去的時光》Ronald Zehrfeld 也演長輩了！心碎QQ）竟有參加過 1953 年「東德六一七事件」後被黨赦免安置於此，既心存感激又怕革命更不能讓兒子出差錯；死忠東德共產黨的 Erik 爸爸曾是「紅色陣線戰士同盟」RFB 的革命英雄，誰知真相是集中營裡的抓耙仔；而 Kurt 爸爸是黨的地方幹部，當年處決了 Erik 的爸爸，世界真小 XD

這種每個主角上代身世都大有來頭的劇情安排，我個人實在是覺得有點太過戲劇化，一來是讓長輩太多恩仇糾葛、讓小輩太多暴走噴淚，二來是讓這幾位身世很有事的主角悲劇英雄化、相對地這整班其他同學就更加隱形。總之，長輩太多或相忍為國或保護家人的委屈求全，本片都只是把「真相」揭露出來，卻並沒要體察他們苦衷甚至正視他們做法的意思。這一切真相給小輩們的啟示很簡單：就是我們這代不能再和稀泥了、也不能再隻手遮天了，我們既然要「沈默革命」就要敢做敢當，人人都要學《春風化雨》在教室站出來 "Meine auch!" "Meine auch!" "Meine auc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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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甚至在一些男女情愛的小節都搞了「真相」的梗，譬如「你既然為真相而戰，為何不承認上我女友的真相」，「妳既隱瞞劈腿的真相，剛好值得我送妳一朵假的四葉草」，「對呀我劈腿了，因為我無法跟對真相避重就輕的男人在一起」！一次次令我越看越歡樂 XD 總之，本片大家的解法就是少年的革命浪漫：我們不畏強權大聲說出來、我們有難同當絕不落人後，至於我們背後的家庭會不會被清算電影就不提、少了我這兒子家庭會怎樣父母也看開了、我們未來的希望就在應許的西德！這就是熱血！至於去了西德又會發生什麼事，那是其他電影的問題...

說到底，此片還是看完令人熱血沸騰的！只是也許自 2000s德國影壇號稱「終戰三部曲」的《英雄教育》《帝國毀滅》《帝國大審判》後，十幾年下來這些「德國歷史檢討片」的風潮我看多也漸漸看膩了，覺得它們許多已漸漸失去了最初引領大眾正視歷史的進步勇氣、到現在反而變得有點像是老調重彈消費人人早已知道的極權歷史（只是其中個別事件仍一直有沒拍過的題材可拍）、讓觀眾刷一刷過去的正義感熱血一下暫時忘記現在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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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啦，就製作編導、演出品質、以及故事熱血來說，此片還是很好看的商業片，而且它把史實發生的城市 Storkow換成了更有共產都市計畫大尺度權威感的「史達林城」Stalinstadt ，全片更在史達林城去共產後改名的 Eisenhüttenstadt實地取景，那景觀震撼是玩德國再多次都看不到的獨特風情！還是推薦喜歡德國歷史、關心轉型正義、痛恨共產極權、堅守真相與正義、以及喜愛德國青春少男少女的觀眾來看看，不用想太多盡情享受就是了～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Vs2qtCPqW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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