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我們跳了舞 - 電影

舞蹈世家出身的梅拉布從會走路就開始跳舞，他一心想進入國家舞團，但總是被教練嫌不
夠雄赳赳氣昂昂，無法表現喬治亞芭蕾的陽剛之氣。微薄的薪水和忙碌的兼差已讓他的生
活左支右絀，這時新來的替補舞者伊拉克利不僅讓他在團裡的地位岌岌可危，心中滋長的
情愫更讓他開始在習以為常的傳統氛圍裡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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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youtube.com/watch?v=4LmCKV0Gl-M



《然後我們跳了舞》應該是 2019 最重要的 LGBTQ 電影之一，光看它故事舞台格魯吉亞
的反應便可見一般－－電影在格魯吉亞首映時引起極右派抗議，甚至試圖阻止民眾入場觀
影。導演 Levan Akin 出生於瑞典，雙親都是喬治亞人，受到 2013 年喬治亞同志遊行被
反同志團體攻擊事件影響，決定回到喬治亞拍這部挑戰民族傳統的電影。「很多年輕人想
斬斷自己和喬治亞的聯繫，因為傳統對他們來說代表了父權和壓迫，」Akin 說，「我想
告訴他們，你可以自己決定代表喬治亞的精神是什麼。」於是 Akin 來到首都提比里斯，
然而等待他的卻是大小不斷的考驗。敲定的拍攝場地被臨時取消，受到人身威脅而必須雇
用保全，大多數人聽到劇本大綱後都讓他吃了閉門羹：「為什麼要拍成男的跟男的？喬治
亞舞者裡沒有同性戀。」就連飾演梅拉布的現代舞舞者 Levan Gelbakhiani 一開始都是
拒絕的，Akin 除了要說服他同意演出，還要想辦法讓他卸下心防，因為這部電影需要的
，是一個能在鏡頭前面受傷的演員。


https://i.imgur.com/4lAoN1S.jpg


Levan Gelbakhiani 的臉固然引人入勝，有被放大的本錢（金馬影展選在日新 IMAX 廳放
映，那真是放得特別大了），他的眼睛和身體流露的生機美得不真實，似乎越是使勁彎折
甚至摔打，越能展現其中蘊含的韌性，但導演的目的並不是讓我們看賞心悅目的年輕人談
戀愛。對伊拉克利產生的情愫是關鍵，因為那喚醒了梅拉布沉睡的部分－－這是梅拉布成
長故事，而沒有不伴隨著痛楚的成長。



導演在訪談中提到 Levan 不是專業演員，沒辦法要什麼給什麼，很多場戲都無法重複演
第二遍，他必須在成堆的片段中挑選可用的素材。但最後 Levan 呈現在銀幕上的效果太
自然了，他在夜晚的門廊裡脫去上衣，戴著滑稽的假髮，隨著 Robyn 的 Honey 直白的歌
詞起舞，那樣坦率得讓人不忍心看的挑逗，不僅是演員初次嘗試的生澀，也讓我們想起一
生只有一次的勇敢。畢竟只要吃過一次虧，跌過一次跤，即使從頭來過身體也會記得當初
的疼。他察覺自己對伊拉克利的感情時露出的笑容，徹夜未眠守在對方家樓下的茫然眼神
，受了傷也要趕去接電話一瘸一拐的姿態，歸還耳環後顫抖的背脊，無一不讓人意識到自
己正在目睹他人被剖開的過程。


https://i.imgur.com/2HNmTeY.jpg


電影敘事圍繞著梅拉布，一眾配角的發揮空間難免被壓縮，但難得的是幾乎每個台詞超過
一句的角色都在故事前進中展現了立體的樣貌。抗議梅拉布在公車上換打工制服動作太大
的路人下一刻卻順手幫他整理衣領；平日裡酸言酸語的鄰居遇到嘴甜問好的伊拉克利也會
露出眉開眼笑的表情；天真爛漫的青梅竹馬女友失戀後能毫無芥蒂地為他的轉變鼓掌；一
板一眼的教練最後也尊重梅拉布自己的創作；神經兮兮的母親和缺席已久的父親看似典型
失職家長，但兩人年輕時作為舞者也曾擁有輝煌經歷，更重要的是，雖然現在他們的社會
地位可算魯蛇，但對孩子的關愛並未被外在條件磨耗，這也解釋了為什麼梅拉布和哥哥平
時針鋒相對，對方的爛攤子卻也沒少收；真遇上難關時，他們還是彼此最堅實的後盾，不
會移開腳步。



梅拉布的哥哥在電影大半以喝酒喝到天亮，一言不合就動手，讓女友意外懷孕的形象出現
，似乎教練所強調舞者的「陽剛之氣」反映在日常就是生活過得大喇喇、自我中心。一場
梅拉布到舊貨攤找父親借電費的戲，父親就潑冷水說哥哥比梅拉布更有可能入選國家舞團
，但接著又問要不要自己打電話給梅拉布的舞團總監談談，被梅拉布反譏他去說情又有什
麼用，這一幕三言兩語就描寫了父親對兄弟倆和舞團文化的了解以及退役舞者的窘境，最
能代表全劇台詞的洗鍊風格。



本片當然也有不少缺點，最明顯就屬劇本創新程度不足。耀眼奪目的陌生人突然出現又離
去（並且與女友訂婚），善解人意的青梅竹馬從震驚轉為支持，重要演出前夕受傷，環境
保守分為的禁錮等等，不免讓觀眾想起其他電影而分神。儘管梅拉布的舞蹈讓人耳目一新
，劇情本身依舊多處落於窠臼，少了留白的神祕感。另外導演似乎過於貪心，短短一個半
小時除了要讓主角覺醒，還要講城鄉發展差距，全球化的衝擊，甚至調戲了一把喬治亞和
亞美尼亞的矛盾情緒，但面對喬治亞舞蹈界和舉國保守風氣這個電影主題，卻用另一名國
家舞團同性戀團員的遭遇來概括，也略嫌偷懶。不過梅拉布的最後一支舞依舊讓觀眾期待
，或許他將來也會和導演 Akin 一樣，用自己的方式回應祖國的要求。


https://i.imgur.com/KuUtOlP.jpg


主演 Levan Gelbakhiani 說這是一封給喬治亞和孕育他的傳統的情書。但假如這封信被
排斥、被嫌惡，甚至連被拆開的機會都沒有呢？


那就繼續跳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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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即將於明年 1/17 上映，看電影前不妨先欣賞一下喬治亞國家舞團的表演（和舞者們
鐵打的膝蓋）：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apnNtpo81_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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