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全安：電影力量表現在娛樂上 - 藝術電影

中國時報 2007.03.20　
王全安：電影力量表現在娛樂上
白德華/北京專訪

中國電影史上，吳天明、張藝謀等第五代導演拍出的作品，通常背負不少歷史傳承壓
力，跳脫不開大一統觀念，也跳脫不開西方「中國古典元素」的包袱。農曆大年初一，知
名度不高也不多產的第六代中國導演王全安，以一部《圖雅的婚禮》獲得五十七屆柏林國
際電影節金熊獎最佳影片，震撼大陸影壇。

剛過四十歲的王全安說，大陸沒有像侯孝賢一樣的大師級導演，主要是因缺少個人思
想表達的元素。但他相信，商業力量是巨大的，包括中宣部電影局的觀念和人的心態都在
變，多元化已是未來中國電影的發展趨勢。以下是專訪紀要。

問：過去你拍的《月蝕》、《驚蟄》被視為藝術類電影，市場小眾，《圖雅的婚禮》
較商業化，什麼原因讓你這麼做？

電影說故事 應該寓教於樂

答：也不能說是商業化，而是更成熟吧。電影需要說故事，「寓教於樂」很重要。藝
術電影因強調高層次，我認為既然是拍電影，應該讓民眾了解，否則去演講就好。以前我
拍《月蝕》拿給母親看，她說看不懂，我特別高興，說妳不喜歡就對了，但文化不能脫離
經驗。只有快樂才是藝術的元素，電影力量就表現在娛樂上。

問：不過商業化也會減損電影藝術價值不是？

答：中國電影類型少，原來還是政府的宣傳工具。到第五代導演，開始做為藝術獨立
思考，現在又加入商業形態，這是進步。電影如做為一種文化存在，現在還一定程度上依
賴施捨。但真正有力量的是自身的生命力，就像娛樂，社會進步了，你很難拒絕娛樂。

問：法國電影學院授課時把侯孝賢稱為master，但稱張藝謀為director，你怎麼看？

答：他們最大差異是侯孝賢具有個人視角。台灣電影在中國整個電影來說，相當有份
量。侯孝賢的電影一直有個連貫的東西，個人思想表達，你能看到獨特的東西，有洞察力
也有智慧。但張藝謀這一代是大一統教育過來，強調共性。受政治教育影響，只能做那種
表述。在這涵義上，我同意法國電影學院的說法。

侯導是大師 具有個人視角

另外，中國價值取向很務實，中國的偶像是四兩撥千金的形象，不喜歡紮紮實實的。
以小成本獲得大回報，這是我們的英雄，也是導致中國出不了大師的原因。

問：中國電影能否擺脫西方視角？

答：這不是一個如何選擇或類型決定的，而是能力。如果沒能力把內部表達得很清楚
，使用「特色」就是種辦法。這次電影節得獎後主席助理說，頒這獎給你這樣的電影人，
也許可讓中國其他導演了解，以後好好拍電影就行了，不要想電影之外太多的東西。（笑
）

柏林影展一位主持人說，以前他喜歡中國電影是因它是東方的，雖然不理解，但很有
魅力。但他說，他第一次看我電影忘了那是部中國電影。不管東、西方電影都應有一個共
同的主題：愛，生死，命運，活著的意義，這才會具有強烈衝擊跟戲劇性。

商業化推動力大 由不得你

問：大陸電影教育是否也多元化了？

答：以前我們在北京電影學院受的教育還是比較單一，還是純粹藝術片的模式，價值
取向是有點問題。電影學院應更多教授基礎課，給你各種各樣的思路形成一個基礎，然後
自己去想，不應教人怎麼拍。

問：你怎麼看待周星馳的「無厘頭」電影？答：那是一種文化本質和當地環境的混雜
體，也是種生活哲學。像周星馳那種東西，其實包含很多價值，甚至他那「大話西遊」我
特別驚訝。這樣一部來自中國古典的文學，居然被這樣的「無厘頭」，幾乎觸到了文化精
髓。

原來是一種反抗，對統治界所有戒律的反抗。真的是條條大道通羅馬。孫悟空的核心
就是自由，人欲和戒律間的鬥爭，表現得很淋漓盡致。

問：中宣部電影局做得怎樣？

答：從個人送審經歷看，還可以。現在已不是意識形態的問題，主要還是體制蛻變，
心態也變了。拍攝時，有些人會說為什麼要送電影局？我本身是沒問題，但有些人可能認
為對抗中就有一種價值。我幾部片子送審都算順利，小修一下，主要還是要互相理解。這
涉及體制跟歷史原因，但改變是必然的。一旦到商業化社會，商業推動力很巨大。資本主
義就是這麼來的，它由不得你，用不了多久就會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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