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男人：面對死亡的表情 - 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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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的生死觀都不同，但在面對死亡的那一刻，很少有人能繼續偽裝。貪生怕死，剛毅
果決，還是樂天知命，你真正的人生態度，會在大限將至時表露無遺。簡直可以說，死亡
就像一片印記，印在人的臉上，死前的表情，就是你一生真相的縮影。

在「王的男人」這部電影中，很多人死，臨死的反應都不同，卻都成為每個腳色的最佳註
腳。先說長生。長生是個有如草根般生命力旺盛的男人，多次展現與命運抗爭的決心。在
戲班的時候，為了保護孔吉，他勇闖豪宅救人，還拳打戲班領導，雖然孔吉殺了人，卻是
為愛而殺，長生那一拳才是對命運的挑戰。

到了京城，長生冒大不諱拿王開玩笑，表面上似乎為了掙口飯吃，實際上是不向命運低頭
的好勝心使然。試想，在京城討生活的何其多，誰敢開王的玩笑，只有他敢！終於被官府
拿去打屁股。打就打了唄，該是討饒的時候，他還是不願低頭，不但不低頭，甚至做更高
難度的挑戰──當著王的面取笑王。沒有豪氣，能這樣嗎？

長生的挑戰，是豪氣，而不是孤注一擲的賭性，或天真不怕死的傻氣。豪氣與傻氣的差別
，在於前者是一種自信的展現。長生不是不怕死，他敢提出在王面前表演的要求，是基於
對自己喜劇表演的信心，他不相信這麼好笑的表演，居然有人能忍住不笑。第一次進京，
第一次見人街頭表演，他就自信滿滿的挑戰。他總是帶著雍容瀟灑的笑，只要一站在繩索
上，他手持摺扇，朗聲笑罵，舉手投足就像個王，繩子上就是他的王國。所以平時只能跪
在王面前的他，一旦站在繩索上便能直斥王非。

長生也有迷惘的時候。他不明白孔吉為何不願離開皇宮，難道他貪圖富貴？難道兩人同生
共死的情義比不上一件華麗的官服？他失去了自信，所以他拿刀亂砍道具，傷心地破壞他
的戲劇王國。不過，最後他還是找回了自信，瞎了眼，反而看見孔吉的真心。繩索上的臨
死告白，說明他豁達了，參透生死了，他說下輩子還要當戲子，意味著今生無怨無悔。一
個人這樣死去，實在是幸福的事。長生死前自信平和的表情，就是他勇者人生的印記。

反觀燕山君，死前的笑容多麼悽涼。他的人生恰好與長生相反，受制於父王，受制於群臣
，受制於禮教，從不敢與命運抗爭，過度壓抑的結果，就是崩潰時的瘋狂。他的殘忍與暴
虐，顯然是怯懦者的反撲，就像被逼到牆角的狗，會不顧一切的亂咬人。其實他明明知道
誰殺害了母親，卻遲遲不敢報仇，他也知道群臣的腐敗，卻不能果斷地懲治，竟然需要戲
子當面演出來，好將他的怒氣激到最高點，才能有所行動。如果說長生的勇敢成就了一場
生命喜劇，王的怯懦則造成了王的悲劇人生。

怯懦驅使著王，一步步將其逼到瘋狂境地，瘋到在一個男人身上尋找母愛，我認為全劇最
悲哀之處在此。王不是不知道孔吉是男人，他甚至痛恨別人說他玩男人。當長生在繩索上
斥責其暴虐無道，說他淫亂後宮，他只是倚欄笑看長生的表演，但長生提到他愛上比女人
更嬌的男人時，王的臉色大變，立刻拿箭射他。這說明王不是搞不清現實，而是沉溺於幻
想。在這個幻想裡，孔吉化身為母親，讓他有充分的安全感。然而，現實畢竟很難忽視，
幻境也無法持久，孔吉為了長生割脈，深愛著長生，最後在繩索上的告白，更是將王徹底
拉回絕望的現實中。而現實就是孔吉不愛他，文武百官也不愛他，愛他的母親死了，忠心
的處善也死了。

最後，群臣攻入皇宮，危在旦夕，他卻完全不把死活榮辱當回事了，因為哀莫大於心死，
他悲哀的表情印記了悲哀的人生。

孔吉臨死的表情如何？大約只有「幸福」二字可以形容吧！當一個女人能夠永遠注視著自
己心愛的男人，那是無上的幸福。

孔吉常在關鍵時刻表現出令人意外的果敢，比如長生被戲班領導毆打不敢反抗時，孔吉上
前就是一刀；比如第一次在王面前大家都嚇得演不下去，連長生都不知道該怎辦才好，孔
吉卻以自然大方的表演，吸引王的目光；又比如對王射箭，割脈殉情，堅持演出皇后被殺
的真相等等。這些勇敢的舉動，起初有點令我疑惑，但是，孔吉最後在繩索上的告白，真
實的令我感動，我終於明白，那是愛的力量。孔吉沒有長生的自信與勇氣，如同王一般也
是個怯懦者，不同的是，他的愛情提供了力量，為了愛他可以不惜一切，可以勇氣百倍。

孔吉老是跟在長生後頭，面帶微笑，一付幸福洋溢的樣子。然而進宮之後，漸漸被長生誤
解，漸漸失去愛的滋潤，也漸漸喪失了力量。長生在繩索上做臨死獨白時，孔吉步出觀看
時的搖搖欲墜，那種絕對的虛弱不僅因為失血過多，更因為長生的不諒解讓他的愛無法完
全。最終，兩人間透過演戲的形式，互相傳遞了最深刻最真實的情意(似乎是一種情感傳
達障礙，必須假裝演戲才能表達真實情意)，於是長生豁達了，孔吉也釋然了，愛情終於
得到了圓滿的成全。所以孔吉的一生，是為愛而活的，他死前的臉，充滿了愛的光輝，幸
福與喜悅。

此外，被王射殺的大臣，死前的忿怒猙獰；處善死前的寂寞與泰然；謀殺王母的妃子死前
的驚怖惶恐，六甲死前的卑微掙扎。這齣戲死了不少人，每個人死得都各有特色，都象徵
著自己人生的本質。無論是尊貴的王或卑微的賤民，都有一死，怎樣活過一生，就帶著怎
樣的表情死去。很戲劇化，也很真實，畢竟人生如戲，繩子上是虛空，繩子下也是虛空，
只有踩在繩子上的每一步都盡情演出，才是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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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木森林
森林裡有獅子老虎，也有老巫婆與白痴，每棵樹上都有我刻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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