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男劇新模式：是非vs一年生 - 臺劇

從2016年開始，台灣網路男男劇開始熱騰。
小成本，高瀏覽，外銷容易，大概是最主要
原因。套一句CHOCOTV（巧克台）張庭翡說
的話：「這個族群等著被餵食」，沒錯，
所以連《深藍與月光》這樣勉強的作品都
引起討論，這個族群真的飢渴很久了。


然而，這個族群是誰呢？張庭翡說是一大群
的腐女，和一小群的男同志。所以《是非》
的成功顯現出巧克台市調之精準。腐女心目
中夢幻的Boy's Love加上台灣社會方興未艾
的婚姻平權風潮，造就了這一波的榮景。


但是熱潮終究會平息，到時獲利恐縮減，然
後腐女繼續吃回頭草，返回二次元世界，巧
克台回歸韓國異性戀的懷抱。腐女歸腐女，
同志歸同志，各取所需，各自耽溺，然後男
男劇的原創精神將胎死腹中？這樣就真的太
可惜了。


照張庭翡所言，同志劇如《孽子》、《紅色
氣球》，偏重真實男同志的生命經驗和社會
寫實；而BL劇則專攻腐女偏好的愛情線，如
《上癮》、《是非》。那麼男男劇則超越這
兩者的侷限，或可稱為進化型的BL劇。箇中
翹楚，不得不說泰國的《一年生》系列。


氣氛濃郁的文化設定


一年生的原創性在於取材自具爭議性的校園
SOTUS文化，提高男同志族群的興趣；同時，
再創傳統八席（繩）文化，使男男戀發生在
更加自然的脈絡中。男主角Singto也在一次
受訪時說，他最喜歡的一場戲就是綁手繩，
因為非常溫馨。我在原著讀到下面這段，就
哭了。泰國人非常善於吐露無差別的關愛，
非常溫柔、動人：


喔……你喔，我想在此地，近距離地為你安撫，不離去。
我想全心愛你，永不疲倦。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我要收下你的心，留在我的心裡，愛你如命，心懷尊敬。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請你不再悲傷，遠離疼痛，幸福隨行，
長長棉線，潔白無瑕……啦啦啦，啦啦啦，
綁在你的手腕上……啦啦啦，啦啦啦。
猶如綁住你的心，不再遠離。
……歐喔，歐歐歐。
……綁住你的心。


在電視劇裡，雖然沒有辦法真的使用這首曲
子，但取代的配樂絲毫不遜色（請見Distant Signal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MNH8AV5y17s）
一樣成功地傳達了學長姐對學弟妹的愛。從
主角設定來看，一年生是男男戀；但從故事
結構來看，它又是對傳統的抗議和反省；論
愛情線，除了沒有床戲，腐女喜愛的元素一
應具全；最後再灑上濃濃的泰國文化味，成
就了一部絕佳的國際級男男劇。


忠於原著的改編


一年生的編劇改編了Tradition的內涵，賦予
更具體的意義；同時刪除院齒輪和系齒輪的
差別，讓故事更精煉；然後加入小說中沒有
的雙M曖昧線，以男配角的萌點憑添可看性，
與主線間亦相得益彰。另外加了暖暖與暗戀
女友的聊天一段，消彌了腐劇常有的恐同問
題。


音樂部分，選拔校園先生時Singto唱的《問
心》非常棒，拿掉YMCA和哆啦A夢，以泰文
歌取代，也是聰明的決定。


除此之外，從人設、場景到對白，全部原汁
原味呈現。導演和演員沒有誤解原著和編劇
的想法，綁手繩和授齒輪的鏡頭非常詩意，
質感很棒。對於外國觀眾來說，彷彿真的讀
了一年的泰國大學。


一年生的創新在於，厚描龔朋和暖暖的互相
依賴，顛覆「攻」、「受」的刻板設定，開
闢「溫暖男男戀」新模式，超越了傳統腐女
和男同志的視野。


賦予生命的演員表演


龔朋，年下忠犬自信攻，同時也是溫暖男男
戀的守護者；暖暖，傲嬌反差萌學長，卻主
導這段關係的走向。在我心中，Singto和
Krist的成功在於，讓觀眾相信同志是好的。
不只是能力或外表上的而已，還有人格上的。
龔朋在校園先生的機智問答，在請求摘下系
旗時的真誠道歉，在第二季實習過程中的表
現，都讓人嚮往。那不只是優越感而已，而
是達到謙卑和善良的高度。


暖暖的不安在一次次的互動中，獲得成長。
被撩時的不自在，他絲毫不隱藏，該發怒就
發怒，情緒化的反應，與龔朋的拘謹和優雅
完美互補。拉瑪八世橋上的擁吻、兩次在人
前公開戀情……都是由他主動，暖暖不顧一
切的傻愣已達勇敢的高度，實在讓人動容。


當然，BL劇和同志劇也有很棒的，雖然不到
「好同志」的等級，但也有「真的愛上（牽
絆）」的程度。《上癮》黃景瑜和許魏洲的
床戲和哭戲就很棒，尤其第十集黃景瑜詮釋
顧海的心急時，情緒滿點的說：「我對妳媽
有再大的仇恨，也不及我對你感情的千分之
一……」紅著的眼眶，眼裡是對白洛因的失
望，和自己的委屈，真誠動人。


徐韜跟陳世承在《紅色氣球》的互動，展現
高中男男戀的青澀，甜蜜互動非常自然。徐
韜在告白之後紅著臉說：「那你把信給我看
……幹嘛那麼小氣啊……」，表面是八卦、
打鬧，內裡是高中男同志對愛情的憧憬，這
任性完全炸開了我的少女心。對照著劇前段
的不羈形象，中段出櫃時的自卑，儘管末段
放手明顯不足，但已屬台劇最佳。


其餘作品雖然在情感牽絆上比較制式化，有
時也會過度簡化男男戀的心情，使得終極配
對神話不夠深刻。但他們的表演讓觀眾看到
「我就是同志」的誠意，因此仍有其可觀之
處。比如《天黑請閉眼》的徐鈞浩，展現了
單戀的執著；《著魔》的任祐成床戲裡的肢
體語言，渴望卻不淫蕩，拿捏得宜。《是非
》的張行被霸凌後自甘墮落的情緒，以一句
「我很髒」便瞬間爆破。即使是《My hero》
的蔣昀霖在後段搞懂娘娘腔和女性化的差別
之後，也漸入佳境。


我想說的是，男男劇幾乎是穩賺不賠的。因
為等著被餵食的我們，對演員的要求真的很
低，而且因為愛（迷妹模式）所以極富同理
心。但台灣ＢＬ劇的製作格局若只循傳統偶
像劇模式，真的很可惜。


透過綜藝和訪談，我更認識也更喜歡Singto
和Krist了；相對黃景瑜和許魏洲就差了點，
中國的訪談淨問些喜歡哪種女生的蠢問題，
不斷強調純爺們之類云云，壞了劇中CP的調
調。但是徐韜跟陳世承呢？只上過一次《超
自然震動》，然後就沒了。

他們六個人當然是偶像，而且賣點是CP互動
的真情；然而，如果未來他們的演技能更棒
，推出的作品能取得更大的商業成功，我們
還是會買單。這就是男男劇最棒的地方：點
燃演藝圈的星火。目前的走向看似多元實則
公式化越來越嚴重，但如果可以，請給我們
最棒的男男劇。超越《一年生》是一定要的
，我會一直這樣相信著。


結語


ＢＬ的前輩們為我們開創「終極配對神話」
和「顛覆性別框架」這兩大支柱，卻不小心
陷入以戀愛理解世間一切的困境。男同志的
創作前輩們以血淚厚描「情到深處人孤獨」
和「極致享樂流連忘返」的篇章，卻無力展
望真愛對男同志的重要。在這裡我提出「男
男劇」的概念，希望前仆後繼的創作者能凝
聚共識，帶我們看見男人的萌點，讓我們相
信幸福是可能的，時間會改變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