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虎不成之誰是混球：魂囚西門 - 臺劇

1.
〈魂囚西門〉是一部難得NETFLIX願意購買的台製內容戲劇，為了台灣艱苦的影視產業界，
原本我是打定主意不上來唱衰的。但眼見台劇版出現許多推銷文，小弟我決定拋磚引玉開
第一槍，平衡報導一下，好好地來吐一下號稱一集600萬預算製作的戲劇。

〈魂囚西門〉是一部執行上出了很大問題的作品，看完六集之後我認為最大的問題應該在
於製片。這個故事說穿了其實非常簡單，就是一個心理諮商師心理受創，最後意外幫許多
「鬼」心理輔導，過程中重拾人生。講完了。

為什麼我會說最大的問題在於製片呢？因為這個故事也許可以拍成不錯的劇情長片，但可
能是因為為了比案或搶案，要求編劇將故事發展成六集影集的長度；編劇無計可施之下只
好開始裝神弄鬼、故弄玄虛。再者如果只有一個環節出錯，那可能是某部位螺絲鬆了；但
這部戲在劇情、選角、畫面呈現上都有一些問題。



2.
劇情有不少問題；有許多台詞寫的過於生硬或混淆，譬如在看第二集的時候我非常疑惑：
到底麗華奶奶是誰的奶奶？是松言的奶奶還是早雲的奶奶？一度我以為是他們兩人共同的
奶奶，可能上一輩有再婚結為親戚？雖然心中知道麗華奶奶是早雲的奶奶。原因出在台詞
中兩人對奶奶的稱謂：松言和早雲對話的時候，不會說「妳奶奶」或「我奶奶」，一律稱
為奶奶。只要松言在稱謂上說「妳奶奶」或「麗華奶奶」，親疏上立刻就能讓觀眾辨別。
選擇統一稱謂並沒有劇情上的合理性考量（就算要拿「松言跟麗華奶奶很親呀」來自圓其
說也顯得薄弱。）如果是故意為之，那就是在故弄玄虛混淆視聽。沈金發沈金城兄弟也有
一樣的問題，尤其在沈金發沈金城的飾演者都不在那場戲的時候尤為嚴重。當余秀淇哭喊
她跟金發金城的過往的時候，根本無法直接了解她在意的是金發還金城。還不如用哥哥、
弟弟來做區別。這些設定在現實生活真可能為真，卻對進入劇情沒有助益，老經驗的編劇
會取完全不同的名字，一目了然，降低觀眾的觀影障礙。


劇情結構方面，讓英雄在三個單元（秀淇、麗華、瑪麗）之中收集不同寶物，最後打敗大
魔王（自己的心魔）救出公主是很古典的結構，然而秀淇和麗華的故事線卻對松言一點影
響也沒有。只要從麗華那邊拿到戒指，和瑪莉核對身分，就能破關了。秀淇線和麗華線並
沒有給予松言形而上的道德教訓或成長，是失敗的情節設計。


2-a.
瑪麗是松言後代的情節設計太明顯，老經驗的觀眾應該第二集就能猜到。墮胎情節的設計
是紅衣小女孩2來友情客串？這一段非常不OK，醜化女性對於人工流產的選擇，試圖用恐
怖血腥的圖像及情節恐嚇女性不要做人工流產，請問是王雪紅派來的嗎？請去好好地了解
pro-life和pro-choice的差異。為什麼不做人工流產之後的女性，在自我成就或自我追求
上獲得了解放和卓越？因為那樣就不符合劇情需要了，對嗎？所以為了劇情需要，女性被
簡化成心理素質脆弱的圖像？so 19th century. NETFLIX隔壁棚的〈性愛自修室〉都已經
刻畫出生氣勃勃的青少女為了自己的抉擇而行了，編劇對人工流產的印象還停留在〈天使
薇拉卓克〉。彼得潘為何知道智慧型手機和黑膠唱片機的使用方法？靈魂不是由天生性格
與層層疊疊的經驗塑造的嗎？彼得潘要如何累積經驗？


2-b.
麗華線十分不合理。請問現實生活中誰會認識自己學妹的奶奶？他們交往過嗎？而且這個
學妹的奶奶還把初戀情人的信物送給他？而且連玉玫都對麗華奶奶噓寒問暖是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大家但我的個人經驗是，我奶奶住養老院的時候，沒有一個我學長的未婚妻有來
看過。松言不去搞定自己女友的爸媽，跑去討好學妹的奶奶，到底什麼動機？松言要改約
中餐，沒通到電話，不會傳訊息嗎？明明兩人在戲中很常互傳語音訊息，偏偏約中餐時就
不傳。因為摩斯密碼錯過的姻緣頗瞎，因為由周孝安飾演的中校一點都不含蓄，男性費洛
蒙滿滿，結果臨門一腳要用摩斯密碼？太矯情。


2-c.
秀淇線最為完整，卻也為沒必要。請問是謝盈萱太好用演什麼都可以，所以才又讓她做無
辜的金飾女店長 + 兇惡男流氓 + 豪情干雲的大哥女人 + 悲情的落難鴛鴦？角色太複雜，
雖然謝盈萱演什麼都合理，但這樣的角色設計讓性格前後不一致。最後讓沈金發人格出來
跟沈金城道謝完全沒必要，為了裝神弄鬼而做。多重人格的目的是為了保護本我人格。余
秀淇應該親自跟沈金城認錯道歉加道謝，以顯示角色的成長，無須借其它人格之口。而且
最後余秀淇還說故意待在台北是希望被大哥找到，要「看看他會怎麼做？」莫不是心猿意
馬，簡直令人髮指。


2-d.
以「幫鬼做心理治療」的心理師為宣傳，卻完全沒有展現身為心理諮商師的專業，也不看
出是哪個流派的心理治療（可能是奇技淫巧派？頻頻拿出很玄幻的道具）Rorschach墨漬
測驗也沒有真正顯現出心理師的觀察重點（受試者如何描述圖案的過程，而非看見什麼圖
案），整體而言將心理治療塑造的像一門偽科學，如果能請理科太太來客串就更點題了。
請再出門右轉去看一下〈性愛自修室〉是怎麼做的，雖然說它的對白也被專業心理師批評
不夠精準，但由Asa飾演的少年給予同儕的治療手段卻感覺專業／有用許多。

2-e.
劇情的所有反轉，包含最大的反轉——松言自己是病人——都在意料之內。劇情應做到「
情理之內，意料之外」。一部劇裡有一個神就已經很了不起，這部戲裡有三個神：金錢之
神玉玫（超大型舞台綠之門）、格鬥之神早雲（毛利蘭）、瘋癲濟公虛空大師。妙哉妙哉
。知道松言是病人還持續讓余秀淇接受他的治療，玉枚和早雲有沒有醫德啊！喂！當然，
以上這些劇情弱點也可能不是編劇的問題；製片和導演的指導棋也可能要為了這部戲的紙
老虎劇情負責。


3.
導演的問題在於無法統整演員的素質。演員素質的良莠不齊大幅增加了導戲的難度；攝影
上有一些野心的企圖，但執行力不足，譬如第一集的一鏡到底群毆戲，在鏡頭運動上和群
眾演員走位上都可以更精緻。（看完之後我不曉得要誇獎導演的企圖心，還是要吐槽他們
的畫虎不成。）我最大的猜測是製片想師法花甲男孩爆紅的一鏡到底，要求導演也要拍一
個一鏡到底，來增加戲的宣傳手法或子彈。第一集的3:15秒就沒跟到焦。不曉得是不是因
為拍攝時間壓力太大？許多場戲都讓我發出「這樣也過，什麼，這樣也過？」的驚呼。劇
情的美學畫面有時候只是為了美學畫面而出現，試圖用特殊結構或設計過的場景來掩飾貧
乏的內在結構，就只是想甩一個畫面在觀眾臉上試圖讓觀眾分心。


4.
最後談到演員。謝盈萱真的是演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好了，以至於旁邊的人在她旁邊
演起來都像大便。不管是第一集從急診室中醒來發現自己是女人的戲，到第四集性格內外
交融的戲（導演的鏡位選擇很特別，呵），維持了高能量的演出。脫帽致敬。如果一定要
說〈魂囚西門〉的一個看點，那就是她。


郭碧婷的演技還算活，角色設定讓她表現上非常受限，但她的眉目流轉之間還是堪稱情韻
兼具。也把衣服穿的非常美。謝宜農的角色也非常功能性，基本上是個毛利蘭。演技上一
板一眼，不知道角色設定本來就是寫成像僵硬漠然的機器人女打仔？還是演員的藝術創作
？鄭宜農在這部戲一直讓我想到隔壁台的王宇婕。其他配角表現的中規中矩不溫不火，有
達成他們的功能。鄭有傑的醫生角色因為太好認而容易出戲（為何要去老梅石槽談心？這
個美學畫面對劇情有服務到有任何功能嗎？）


最後是這部戲的大魔王蕭敬騰。蕭敬騰是一位非常棒的歌手，作為藝人，我肯定他往戲劇
界發展的企圖，非常值得肯定。他的加盟勢必也讓這個案子在NETFLIX眼中獨樹一幟；任
何能讓台灣製作公司踏向國際的要素都值得肯定。希望他未來繼續演戲，保持創作不輟。
要知道張曼玉也是一年拍12部電影才變成張曼玉的。

但蕭敬騰在這部戲演出非常需要進一步指導（不管導演幫他切多少鏡拉多少背，都無法藏
拙。）首先蕭敬騰的英文口音並不道地，我強烈懷疑一個John Hopkins M.D.加上以語言
作為心理治療基本手段的人，英文口音會這麼軟爛。每天都有客戶陪你練英文欸。第一幕
的英文戲就讓我大出戲，試戲的時候發現演員不行趕快把劇情改成上海啊。有幾幕戲是不
是因為被導演說「眼神不要亂飄！」所以在等詞的時候，乾脆視線鎖死在郭碧婷的耳垂之
類的地方？哭戲很認真執行，但效果很有限，一拳砸向鏡子因為鏡子太高而動作不符人體
工學。和郭碧婷沒有火花，導致完全不想關心兩個人的戀愛進程。這個角色由於被設計成
一個被動角色，沒有強烈的動機和個人慾望，因此只能任由事件自己發生，自己找上門來
，主角再來被動反應。的確這樣的角色容易使演員的創作部分受限，卻也不會像魏松言一
樣虛無飄渺狀似遊魂。（還是這才是演員演繹角色的結果？）最可怕的是蕭敬騰的講話口
音會因為對手字正腔圓而被拉走，突變成大陸腔（與年輕的舞小姐對戲的時候）。



5.
片頭動畫做的很用心（看點之二）。


6.
結論：對於號稱一集預算600萬的劇集來說，蕭敬騰第一場戲就讓他和兩個生硬的大特對
戲，就算用戲中戲也難以自圓其說。這樣的品質我只能猜測是預算的分配壓縮了藝術創作
的空間與作品的完整度，故製片或許該負起最大責任。整體而言，我不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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