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羅密歐遇上富盧西：活屍電影的兩分(三) - 恐怖

當羅密歐遇上富盧西：活屍電影的兩分(三)

三、灰暗的建築

當你一覺醒來之際，整個街道空蕩蕩的，灰塵、垃圾、紙屑和美金四處
飛揚，只看到遠處飛來一張報紙標題上面寫著「活死人漫遊」，請不要擔心
，先想一想自己是人還是活屍，若是人請趕快跑走，若是活屍則要小心可能
會餓死…

這裡即將討論到富盧西的活屍三部曲，當然很多人可能對這個系列非常
地不熟悉，所以這邊先將其列出來，分別是：《活死人之城》（City of
the Living Dead, 1980）、《鬼驅人》（The Beyond, 1981）和《夜半鬼追
人》（Quella villa accanto al cimitero Aka The House by the
Cemetery, 1981）。富盧西在1980到81年間連續三部均以活屍作為題材的作品
，被通稱為活屍三部曲。同時這三部電影連同《生人迴避》算是富盧西眾多活
屍電影中較為著名和精采的創作，而後不論是《Zombi 3》或《Zombi 4》，基
本上都是十分糟糕的作品。

富盧西所發現的活屍魅力，單然不是像羅密歐那種風格的，這點先前已經
談論的很詳細。既然不是要以社會觀察做為其出發點，富盧西認為由活屍這樣
題材所帶出的失序、混亂以及人類精神深層對未知事物的恐懼，才是觀眾們買
票進場觀看活屍電影的因素，故這些想法也就成了他的活屍電影中的要件。同
樣的在這三部曲中，多半是以特殊限定的區域或是房子做為故事的起點，同時
混雜著些浪漫獵奇的冒險電影意味，在歐洲活屍電影的基礎上加以創作符合歐
洲風格的活屍電影。

接著就先從《活死人之城》開始談起吧。片名就是採用了類似《活死人之
夜》的命名，但實際上又是全無相關的作品。這部電影很像是《生人迴避》的
雙胞胎版本，不過一部小島探險版，一部則是邊荒城市版。故事從一次通靈會
上的預言展開，說明有個名叫杜威奇的小鎮因為歷史上迫害女巫的事件，而被
詛咒給圍繞著，相傳當該鎮的最後一名神父上吊後，詛咒便會開始出現。獲知
這個預言的靈媒連同一名好事的新聞記者前去追查，但小鎮已經陷入腥風血雨
之中。

這裡面關於活屍的成因，還是以詛咒為主，輔以宗教迫害。而當中活屍傳
染的方式，主要以上吊的神父不斷殺人為主，而這些慘遭毒手的人則會變成活
屍。值得注意的是，先前也說過富盧西的活屍電影是很「帶味」的，這部當然
也不例外。七孔流血、口吐肝脾、鏈鋸斷手在這部電影裡頭都出現過，說是活
屍電影，但個人認為活屍電影不過是富盧西的包裝和策略，富盧西腦袋想的還
是如何更加刺激觀眾和安排更多的血腥場面才是。

《鬼驅人》這部電影蠻特別的，據說在台灣的LD時代曾經和《生人迴避》
一起盛行過一陣子。但故事照我看來不過是《活死人之城》的威力加強之世界
毀滅版，同樣是以傳說做底，輔以一個特殊的場域。女主角意外地繼承了一座
位於鄉間的旅館，決定將其重新裝修，並藉此來營業。但萬萬沒想到的是，這
座旅館的底部有個陰間之門，當繼承人重新回到旅館之際，門也就被再次打開
了，眾多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活死人，也開始來到人類世界之中。

比起羅密歐作品中的活屍樣貌，富盧西的活屍顯然更噁心，並且更像是從
墳墓中爬起的一般，但這些活屍遭受攻擊之際，他們臉上的孔穴仍會流出血水
，富盧西的活屍特別之處就是在此，多留點血絕對比多說廢話來得吸引人。在
《活死人之城》就出現過很多奇奇怪怪的殺人畫面，《鬼驅人》自然也得有些
賣點才行。這裡頭有蜘蛛穿梭於人臉之中，並在嘴吧中忽進忽出，還有釘子打
入眼球之中的畫面，喜歡血腥度高活屍電影的觀眾，這都是非常吸引人的。

最後一部《夜半鬼追人》則是富盧西最後一部較為知名的活屍電影，也是
他著名的活屍三部曲最後一部，但其創作已是走下坡。這部電影實際上是非常
特殊的，裡頭的活屍基本上只有一隻，同時在活屍的形成上，富盧西將其修改
成為一名醫學博士想要長生不老，於是使用自己做實驗，讓自己變成了活屍，
不過要長生不老，則得不斷地補充人血才行。

故事是從一名教授到另一個學校去進行研究，進而住到那個充滿著諸多的
傳說的大宅之中。當中的小兒子不斷地會看到許多奇奇怪怪的畫面，就像是有
個小女孩在跟他招手似的，這個小女孩一直叫他得遠離那棟屋子。那棟屋子的
地下室被鎖住了，任何想到地下室去的人都會慘遭殺害，最後當然發現原來是
那名博士住在裡頭的原故。這部電影最特別的地方在其結局之處，在此我就不
多說明，雖然富盧西運用如此科學的概念講述一部活屍電影，但其結局依舊是
充滿著靈異與迷信的想法。

縱觀富盧西最符合其創作想法的活屍三部曲，其活屍多半是建構在詛咒、
迷信、傳說和預言之上，表現手法則是賣弄血漿和骨肉橫飛，當中沒有什麼人
類與活屍相對應的概念，或是藉以觀察人類社會在活屍環境底下的變化與不變
。富盧西所處的義大利電影市場裡頭，恐怖片拍了多半是要出口，所以這活屍
三部曲雖然都是義大利人製作，但故事場景全都是在美國。若是以出口賣座為
導向，那就不可能拍攝出像是羅密歐那樣的作品，富盧西深知活屍電影賣座的
因素來自於那血花的噴灑，因而他選擇了這個面向來操作，所以他的活屍電影
才會顯得那麼的與眾不同，自成一家。

在1985年之際，羅密歐又拍攝一部活屍電影，這也是他前期活屍三部曲的
最後一部：《活死人之日》（Day of the Dead）。請注意到這個片名的變化，
第一部的「之夜」，說明這裡頭活屍出沒的短暫，僅限於一個晚上之際；接著
的「黎明」的命名，主要說明躲避活屍的烏托邦式伊甸園始終就像黎明一樣，
短暫且美好；到了此時的「之日」，已經說明了我們身處在一個天天都和活屍
在一起的國度裡頭，無法躲避活屍、與之隔離或是期待軍隊的協助，這個世界
活屍逐漸變成主流物種，人類也慢慢地得去習慣和這些活屍共生存。

時間雖然走到了1985年，但意外的是，羅密歐的活屍電影裡頭，黑人與女
人還是扮演著主角，這裡頭的黑人與女人此時有些角色上的變換，女人不再柔
弱，而是政府軍隊的一員，而黑人則變成掌握特殊工具（直升機）的要角，他
控制著一個與活屍完全隔離的空間。當中與主角們相對的族群分為兩大類：一
是龐大的活屍族群，另一則是控制著武器與配給的白人男性軍隊。這裡頭的羅
密歐在建構美國的社會關係之時，好像還是認定黑人與女人還是受害的一群。

在生存的空間上，除了天上這個與活屍完全隔離的空間之外，這裡則是變
成了軍隊堡壘式的地下碉堡。但在這個空間裡頭，卻還是存在著活屍，比起前
兩部電影強調與活屍分開才能獲得安全保障的空間概念，在活屍「橫行」將近
十多年之後，活屍和人已經無法分開了。活屍想要咬活人，活人卻想抓活屍來
做實驗，進而避免變成活屍。這證明人類對活屍也變成有所求，想要馴化這這
些活屍們，才會以飼養和囚禁的方式來關住他們。

羅密歐的活屍世界觀發展至此，全世界已經滿是活屍，任何場域和空間都
充斥著活屍，現在人類想的除了自我生存之外，還要想著如何和活屍共存。這
說明當主流的思想像活屍病菌那樣擴散到全世界之後，任何人都得接受，不論
你受不受這些病毒的感染，你還是得要承認這些想法的存在。以往人類處於主
流的位置，可以不管任何邊域的挑戰，而當人類的中心觀念被廣大的活屍取代
後，活屍形成新的中心點，成了新的主流，人類逐漸繞著其打轉。

不論是否有活屍與否，在羅密歐的活屍電影之中，活屍始終不是最大的問
題。問題的本身來自於活屍相對的人類身上，活屍只是觀察人類社會的一種切
入點，真正會造成人類滅亡和相互攻訐的，還是人類本身。在《活死人之日》
中，活屍的威脅固然可怕，但當中掌權分子對於他人的控制更顯得令人心寒，
一群握有武器與物資的政府軍隊想在這個活屍的世界過得快樂點，這當然就得
要剝削其他人，這樣的行為和那些四處攻擊活人的活屍們有什麼兩樣，那樣自
私的權力擁有者才是導致人類毀滅的主要原因，活屍的出現不過是加快了這個
世界的滅亡罷了。

故事的最後，還是與白人男性軍隊相對的黑人與女人逃出生天。藉由所謂
絕對安全的空間場域直升機來到海邊，那是與活屍陸地中心相比最為邊陲的地
方，羅密歐似乎點明活屍已經變成這個世界的主角，倖存者則是變成流徙的一
群，他們儼然成為活屍們的獵物。從《活死人之夜》開始以小屋做為中心；轉
到《活死人黎明》中百貨公司的包圍；再到《活死人之日》之時，人類已經躲
到世界的角落。羅密歐的活屍概念已經接近完善，這個世界就是個活屍滿佈的
社會，以這樣的想法劃下他自己活屍電影的第一個句點。（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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