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山社，不如我們從頭來過 - 臺劇

第七集看完真的滿失落的，文章內容若有錯誤或疏漏，還請告知及見諒。

推理的部分，懸疑也好推理也好，觀看這類型的戲劇，
我一向沒有推理的功力和興致，一向享受全然置身其中，
被劇情推著跑，被編導巧思矇騙、驚嚇，
遇到好作品的時候，那種恍然大悟的感覺，非常痛快。

推理部分，有幾位推理專才的版友已詳細說明了，
這篇文我想試著談談第七集的陸柏蒼和消失的時光膠囊：

＊陸柏蒼

觀眾跟陸柏蒼之間有一個認知上的差異。

陸柏蒼並不知道澄芳外遇，他並不知道澄芳和藍毅聰之間已經從澄芳的單向喜歡，
發展成一起上旅館的狀態了，知道這事的只有澄芳、藍毅聰、洪曉彤和觀眾，
而根據曉彤破解的藍毅聰手機訊息，這樣的雙向關係，
也不是一次二次的事情。

在基地台，柏蒼聽到的對話是，藍毅聰問澄芳為什麼不揭露他誤殺欣怡的事情，
澄芳回答「因為我愛你」，藍毅聰的反應是「你現在說這些幹嘛」。

中文可以沒有時態，澄芳說的因為我愛你，
也可以被當下的柏蒼解讀成是十年前延留而下的喜歡，
十年前她喜歡藍毅聰的事，陸柏蒼是隱約知情的
（因為他知道藍毅聰單獨約了澄芳後爽約，讓澄芳傷心難過在公園哭著淋雨）。

所以基地台的對話所能被陸柏蒼解讀的訊息，就算是現在式的喜歡好了，
最多最多也只是「澄芳現在還愛著藍毅聰」這樣的單向關係，
當然，這並非不傷人，但比起得知貨真價實肉體出軌的雙向背叛，
對陸柏蒼產生的作用力，程度上應該是小的許多。

我並不喜歡這個觀眾與陸柏蒼之間的認知差距，
一來是我們觀眾知道柏蒼綠，但柏蒼不知道柏蒼自己綠，
所以看到柏蒼補槍藍毅聰，很自然會覺得這裡頭不會沒有恨，
不會只是為了愛，不會沒有自私。

然而，就上述柏蒼所獲得的訊息量，柏蒼並不知道這是一個雙向的外遇關係，
所以他殺死阿偉是為了保護澄芳、為已發生的兩樁誤殺止血，
並且期待下山後「我和澄芳還能重新開始」，
因為「藍毅聰已經死了，澄芳沒有辦法再愛他了」。

但如果陸柏蒼知道的和你我一樣多，他還會這樣想嗎？
也許即使天亮了、路通了，山上也沒人能活著睜開眼睛了。

這樣「無人生還」的結局未嘗不好，編的大膽些，
也許還能讓其他角色有所篇幅，
並且串起登山社八人友誼這個（我以為的、期待的）主軸
要殺死活生生的朋友、甚至是要殺死澄芳、也許最後自盡
，這些過程中的掙扎、墮落、絕望，
未必會讓陸柏蒼成為一個比現有結局更奇怪的角色。

就現有文本討論，不帶入編導演事後的解讀或說明，
如幾位版友所言，柏蒼對澄芳這濃烈的愛沒有加入一個確切使觀眾信服的立基點，
這會讓柏蒼變成一個計畫通、一個恐怖情人，一個以愛為名不擇手段的殺人兇手。

因為張書豪演技實在太好太細緻，
其實從第一集，蒼青山路飆車，澄芳不開心的嘀咕，
而柏蒼軟軟地回應、輕輕地摸了澄芳的頭，那一瞬間，
我已經感受到這個男人對這個女人的疼愛，
一般掌握方向盤大權的臭直男（嫚書語氣）可能早就不耐煩叫女人閉嘴了。

六集下來，柏蒼對澄芳的佔有慾和情感，份量上其實也堆疊的相當足夠，
也就是，作為觀眾，我真的已經一直感受到柏蒼對澄芳情感濃烈的「程度」，
最後下雨的公園和腳踏車笑容，
並沒有辦法再更提高讓我對這個「愛的程度」的感受，
這些段落真的都很感人很催淚，
但一樣的，只有看到柏蒼對澄芳那份濃烈情感的「程度」，而沒有「來由」。

我在上一篇文章中提到，學生時期的柏蒼順水推舟一親芳澤的做法，
顯得性格上有些卑鄙，第七集的編導方式看起來的感覺，
有些像是要將柏蒼所做的事情歸因於「因為愛」這樣一個有些超然的理由，
但這樣一來就忽略掉一個人、每個人自身性格中總是會有讓你做選擇時選擇什麼的因子，
就如同柏蒼和子碩說的，「有時也是要把別人踩在腳底下，才能生存」。

也就是，「深愛澄芳的柏蒼」應該只是「柏蒼」的一部份，
將柏蒼所做的選擇、犯下的罪行，都導向「因為愛」，
那麼這個角色就會被架空成只是「為愛而生」的陸柏蒼，
再加上並沒有拍攝柏蒼的時光膠囊，
看不到當年的他對自己未來的期許、看不到除了「深愛澄芳的柏蒼」以外的柏蒼，
這是我覺得有些難受的部分，也在柏蒼自白後產生了「不意外」的感覺，
因為第六集結尾已經知道澄芳非常有可能是洩照人，
而根據前六集的鋪陳，會和澄芳有關的，很大機會上也會和柏蒼有關。

最後我在意的，就現有的第七集來說，澄蒼兩人，
往後夫妻要做下去，即使柏蒼在服刑，勢必這個「確切出軌」的事實，必須被隱瞞，
那麼澄芳對柏蒼，這輩子就得隔著這樣一份不完整的坦白，
這樣子的安排，比起子青二人無言的結局，還要更讓我覺得如鯁在喉，
我以為澄蒼之間，經過這十幾年、經過同學會，不該再有這樣子不得不的隱瞞
也或者我想錯了，他們可能已經離婚了，而澄芳只是去探望前夫）。

＊時光膠囊
登山社八人時光膠囊的全數釋出可以說是我最期待第七集會發生的事情，但事與願違，
所以我想梳理一下為什麼我覺得時光膠囊是重要的。

劇中有幾個主要的時序，(1)高中時代-艷照事件前 (2)十年後的各自偶遇
(3)十年後山莊同學會殺人事件 (4)殺人事件一年後

本片中的時光膠囊是個很神奇的東西，是講秘密的樹洞，
也可以是帶人回到過去面對初心的時光機，無論那顆初心是好是壞，
是懦弱還是勇敢，是自私還是大愛。

第一個，這是登山社成員對著鏡頭向未來的自己說話，期許也好、告解也好，它很私密。
因為時光膠囊預設是十年後要與這群好友「一同觀看」，
所以其實大家也都知道很有機會這些話最終是要和這群要好的朋友分享的，
所以「私密」的程度，也許取決於錄製者對這群朋友的信任程度、
也許取決於錄製者自我保護的程度。

秘密就是這種矛盾的東西，你想和人分享，你又害怕和人分享，
而時光膠囊滿足了這樣的矛盾，它好像是一個有保存期限的樹洞，
讓人在錄製的當下暢所欲言，或多或少的期待，
未來要與這些好友一同追憶年少、分享秘密。
或如澄芳一樣，她頭一次表露自己負面的狀態，去衝撞平時她不肯、不願或不敢
講的話。（假設錄製時光膠囊是在帳篷翻臉走人之前）

第二個，演員對著鏡頭獨白，除了劇中觀看時光膠囊影片的角色，
觀眾也成了聽到告解的對象，
對處於「現在」(十年後山莊殺人事件)時空以及「全知時空」裡的觀眾，
能夠以第一人稱敘事角度看到、聽到、了解到「十年前、艷照事件前」
十七八歲的登山社八人的狀態、心事，那種被納入劇中的感覺十分強烈真實。

所以，當陸柏蒼、黃毓秀、周若青、洪曉彤這四個人的時光膠囊完全消失在最後一集時，
我感到非常難過，好像這四個人被剝除了部分的血肉，我只能望著這殘缺的四個人，
覺得再也沒有辦法知道那個時空的他們，對未來的想法或是想吐露的心事。

而對劇中角色而言，觀看時光膠囊何嘗不是
將自己帶回當時豔照未爆發前的那個時空的時光機呢？

對十七八歲，處於「(1)高中時代-艷照事件前」這個時空裡的八人而言，
(3)十年後山莊同學會殺人事件 」和「(4)殺人事件一年後」
都是他們的「未來」，鑑往知來，處在(3)的他們如果看了(1)，
才從延續到(4)的狀態，會是比較有意思的的，像是若青、曉彤時光膠囊的內容，
在正劇中連口頭描述都沒有，直接從(3)這個時空被嫁接到(4)，總覺得少了什麼。
（若青如果看了膠囊，他真的還會去當房仲嗎？）

意思是，十七八歲時他們在想的那些，十年後他們成了什麼？
來參加同學會時發生的事情又對他們產生了什麼、
他們想了什麼、反省了什麼，然後決定了什麼，接著才成為了(4)裡的那些。

最後，我對子青這樣的結局沒有懸念，「我可能不會愛你」劇中白叔叔說了
「都說悲劇才雋永嘛，哭死人就代表你心裡喜歡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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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晝降臨，總得面對登山社裡頭有人就是兇手的事實，
再也不能用「他」、「那個兇手」這些第三人稱代名詞來掩飾兇手是「你」、「我」。
然而，我想跟電影春光乍洩裡的何寶榮借一句台詞：

登山社，「不如我們從頭來過」。
拍電影吧，我一定會買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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