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見恨晚的"墨利斯的情人"（下） - 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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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學校開除的Maurice加入證券行開始做股票買賣，電影的扮相讓他蓄起鬍子
。裡面透過Clive的母親和Maurice的母親通信，表現兩家人開始密切的交往
起來。

一個非常重要的主題，或說是Forster小說裡一直都觸及的題材，那就是社會
階層的矛盾。英國因為長期君權受到很大制衡，議會政治相對成熟，所以不
像歐陸經過革命這種激烈的混亂。這種沒有劇變的保守溫和環境長期下來反
而鞏固了社會階級的結構，一直到今天都還是英國文化的重要成分。Clive
Durham出身鄉紳之家，他的曾祖輩（great-great uncle）在喬治四世時代當
了大法官，中飽私囊的結果就是Pendeleigh Park（Penge）這片產業。不過
到了Clive這一輩，已經家道中落，步入衰敗。電影中很神奇的也呈現出這片
漸漸頹朽的地方。


前面提過Maurice Hall的父親是證券經紀商，所以是新近致富的中產。即使
兩家在經濟狀況上沒有什麼大落差，但Durham家的地位還是「天生」比Hall
家高一截的。小說裡形容Maurice眼裡Durham家人親友的一干派頭，非常有趣：

（Penge莊園裡的人）有種頤指氣使的氣氛，他們要不是剛剛已經整頓過，就
是很快要重新整頓英國。(...the air of settling something, they
either just had arranged or soon would rearrange England.)

Maurice對Durham家人半是神經大條半是老實不客氣的態度，反而讓這些處處
多疑自我封閉的貴族看得起他，順便還促成了兩家女主人的友誼。當然
Durham太太是有她的心機，因為Maurice的妹妹Ada能繼承一筆可觀的遺產，
如果能嫁給Clive，那對這個步入衰敗的莊園，不啻是個強心劑。儘管學生時
代的Clive表現得比較叛逆，嘲弄他那個陳腐守舊的家庭和階層，但他的未來
還是已經被寫定：他註定要繼承Penge，以他鄉紳的身份地位，成為這個地區
的政治人物。隨著這一天越來越接近，Clive的焦慮也隨之增長。他一直叨念
夢想著希臘之旅。

這段日子或許是兩人（至少是Maurice）最快樂的時光。Clive一面準備他的
律師考試，一面和Maurice精確的實踐他對美學的願望；Maurice則每天上班
下班，過著規律沒有錯誤的中產階級生活。他無比真誠熱烈的愛著Clive。每
週三和週六，他們都在倫敦相會。他們看起來跟一般成年男人無異，所以他
們安全的消融在人群裡，沒有人知道。

電影安排了一個重要的轉折給他們：Risley在酒館勾搭男人，被警察逮捕，
醜聞鬧上報紙頭條，他為此上了法院。Risley打電話給Clive，希望Clive能
幫他。但是Clive害怕賠上自己的政治前途，拒絕了。而後Clive決定還是回
歸主流社會，不應該再和男人維持這種關係。



這個安排頗為討巧，也很容易讓現代的觀眾理解。畢竟現在說什麼「同性戀
可矯治/可轉變」，是很詭異的，編導顯然也不打算為這種暗示背書。小說中
，在Clive的希臘之旅前，他得了一場重感冒。重感冒期間他告訴自己「你能
愛男人，你也能愛女人，這都OK的」然後Clive就忽然開始覺得女生其實也蠻
可愛。啟程去希臘的前一天他與Maurice的談話（電影中本來有拍但刪掉了）
，已經顯示出他對這段關係的不耐煩。

兩人分手的段落演得好驚心動魄.......



分手後，鬱鬱寡歡的Maurice剃掉了鬍子，繼續上班下班賺錢花錢，過著行屍
走肉的日子。他參加教會的慈善工作，在倫敦東區勞工聚居的地方，教那些
勞工階層的子弟打拳擊、唸書。大家都說他樂善好施，但是，其實他「只是
想證明沒有什麼靈魂人也活得下去」。他在運動館見到一群勞工階層的少年
淋浴，觸動了他的渴望。


有段蠻可惜被電影正片剪掉的部份，是鄰居家的姪子Dickie來作客，
Maurice覺得這男孩清秀可愛，因此就有意的向他親暱起來。然而他發現
Dickie不可能成為Clive的代用品。他的心還是孤獨飄盪沒有歸所。（但我同
意電影剪掉這段是對的，畢竟這種支線沒有延續性，保留的話，造成的困惑
可能遠大於戲劇效果）


更大的打擊接踵而來。六個月沒和Clive聯絡，Maurice居然是從母親口中聽
到Clive宣佈要結婚的消息。然後他在辦公室接到Clive的通知電話。得知自
己是第八個被通知的，Maurice又是震驚又是黯然。


小說裡Maurice隨後去買結婚禮物：

他直覺想要買貴重的東西送給他們，但想到他不過是新郎排名第八的朋友，
這樣似乎不得體。在付帳的時候他從櫃台後面的玻璃看到自己的倒影。他看
起來就是個社會的中堅----溫和、正直、精力旺盛卻不粗野。英國就靠他這
種人了。誰會相信上星期天他差點就要侵犯一個年輕男孩*呢？(Chapter
30)

*：指Dickie Berry來他家過夜的事情

痛苦的Maurice決定去看醫生。他想要變正常。只要能像Clive一樣變成「正
常人」就好了。他不敢找家庭醫生，只敢跟鄰居長輩Dr. Berry講。Dr.
Berry也幫不了他，只是反覆的痛斥：Rubbish! Rubbish! 不敢相信這個他看
著長大的好年輕人居然也是王爾德那一類的變態。

Clive結婚後正式投身政界，非常忙碌。他把Maurice邀到家裡來度假，自己
卻整天在外面拉票交際。他仍想保住Maurice這個老朋友，只是他不想再提那
一段日子。就在Maurice的路要走到絕境的時候，Clive家的獵場看守人Alec
Scudder，開始出現在他身邊。

Scudder是個很有趣的角色。他一出場是跟兩個女僕調情吃葡萄，被Maurice
撞見。Maurice受到閃光刺激，扭頭就走了。但這個高大俊雅的紳士卻讓
Scudder念念不忘起來（啊～切換到花癡模式）。後來Scudder告訴Maurice說
，Maurice看他的那一眼，既生氣又溫柔......


電影裡面Scudder那前一句Sir，後一句Sir，當真叫得人心都軟了。

Maurice約了醫生進行催眠治療，收到電報後，告訴管家說次日得要回倫敦一
趟。Clive的太太私下說，Maurice一定是在倫敦有個小女友了，才會這麼神
秘，一副為情所苦的樣子。Clive聞言，默然片刻。（我現在可理解，就是電
影裡面這些對於Clive反應的微妙安排，才會出現許多支持同情Clive的人
........XDDDD）

當晚大雨傾盆。老朽的屋頂漏水。為了搬開鋼琴以免被水淋壞，Maurice又見
到了Scudder。他不知道自己已經漸漸被這個外表狂野的男孩吸引，更不知道
這個男孩也在觀察他。Scudder看出他坐在那裡鬱悶不樂，手上拿著書但是根
本沒有在看。

第二天Maurice進城，Scudder搶著替他提行李，還拒絕了他的小費。
Maurice的勢利個性顯露，他以為Scudder不肯收他小費是因為嫌太少。


Scudder拒絕了Maurice給的五先令小費，卻收了Archie London（Clive他妹
夫）的十先令（話說各位同志您們能想像當初James Wilby去試鏡的居然是
Archie這個角色嗎？顯然是因為太帥，帥到導演不想用他XDDDDDD）。電影對
白的處理很讚：

「喂，五先令你嫌少是嗎？還是你只收金條？」
Maurice的不爽只是颱風尾，掃到Scudder身上。他之所以一早就語出驚人的
嚇唬Clive的太太（從小說跟電影都看不出Maurice對Anne有什麼強烈敵意，
真是有趣，但先前他誤以為妹妹Ada會嫁給Clive時，醋勁大得不得了），真
正氣的是Clive昨晚對他的態度。Clive聽了老婆的話，跑到Maurice的房裡跟
他恭喜。恭喜啥？恭喜他恢復正常，終於瞭解上帝造女人的美好。

這種詭異的好人卡Maurice（宣佈他總算變成一個好人）怎麼能收，可是他沒
有抵抗，也不告訴Clive自己其實是要去看醫生。他連譏刺反擊的力氣都沒有
了，可知他愛Clive有多深、多絕望。看電影看到這一段的時候，修葛蘭臉上
堆出來的假笑真是讓人想吐......Clive向Maurice索了一個吻，表示兩不相
欠（最好是這樣就不欠啦>"<）。Clive自以為是的「兩不相欠」後回去睡覺
，痛苦的Maurice打開窗戶淋雨，而Scudder在樹林裡遠遠的看他。



小說裡對催眠醫生的描述是「合於Maurice心中科學人士的形象」（讓我感到
好奇的是，二十世紀初期的科學人士形象，跟二十一世紀現在的科學人士形
象，有什麼不同？），因為態度很職業化，屏除感性和溫情，所以讓
Maurice陳述自己時反而有種安全感（這跟現代的醫病關係好像顛倒過來
.....）。雖然催眠效果很可疑，成功率也沒有那麼高，但這是Maurice唯一
的希望。說到short hair的時候，我也跟著哭了.....


有沒有人跟我一樣覺得醫生外套扭扣孔別了一朵康乃馨很有型？XD
醫生結束治療後，Maurice遵從醫囑，回到Penge繼續渡假（= 繼續忍受
Clive的冷淡），小說裡的描述有點深奧：

Maurice相信Clive和Anne會歡迎他回去，也認為他們的影響力應該是好的。
Penge是個催吐劑，能幫他擺脫有如糖衣毒藥的舊日生活，把他的溫情和人性
給治好。(Chapter 36)

果不其然，Clive出發去拉票了，家裡只剩Maurice，Durham太太，還有牧師
在。晚餐桌上Maurice得知僕人Scudder即將移民，已經辭職。Maurice飯後去
散步，接著有一段在小說中非常美麗充滿暗喻的場景，電影拍不出來，因為
James Wilby是金髮：（對不起，這裡面小說的中譯都是我自己翻的，因為我
手上只有刪節過、已經絕版的老中譯本。如果我翻得不好請見諒。）

Maurice在灌木叢中閒逛了五分鐘。晚餐的酒食讓他身體發熱，他想著一些片
片斷斷的東西：連他的老同學Chapman都成家了。他還孤身一人--Clive告誡
過他--態度混合了思想的優越感和主日學教師的權威。他不是聖經裡的麥修
賽拉----他有權利丟石頭的。啊這香味多令人愉快啊，灌木叢又是個藏身的
好地方，天空就像樹叢一樣漆黑！他們都對他感到厭煩。門裡面是他的世界
，一個值得尊敬的社會殿堂，不容許人踰矩的地方，他卻在那裡腐壞了。他
散步的小徑上，穿過一道搖擺的門就可以通到園子裡，然而潮溼的草地使他
腳步遲緩，他想回頭。回頭的路上他拉緊燈心絨的衣服；那是Scudder，已經
從牧師那裏脫身了。他鬆了一口氣，繼續神思飄遊。昨天的打獵，給他留下
對他的一點印象，那一點印象開始微弱的發光，即使他對一切都厭倦，竟讓
他感覺自己還活著。他回憶著打從抵達那一天起的每個小細節，像是一起搬
鋼琴；然後是今天發生過的一切，從一早那五先令小費開始，直到現在要結
束了。他已經抵達「現在」了，忽然像是一道電流，把這種種微不足道的事
件連結起來，使他可以把這電光投擲回黑暗裡。「真糟，這什麼夜晚啊。」
在夜風吹著他，還有另一個人的時候，他繼續往前走。遠處那搖擺著的門被
風吹得喀喀響，似乎掙扎著想要自由。他走進屋裡。

「啊，Hall先生！」Durham太太叫道，「你的髮型好別緻啊！」

「我的髮型？」他發現頭上沾滿了黃色的月見草花瓣。

「啊，別把它梳掉，我喜歡你黑頭髮上有這些花瓣。......」(Chapter 37)

這段描寫了Maurice對Scudder那尚未自覺的動心，也為當晚會發生的事情鋪
了序奏：他要走進森林，用花冠加冕，成為森林的王，從此自由。這裡面讓
人聯想到「綠林greenwood」，也就是羅賓漢的雪伍德，是法外之徒的庇護所
（當然更別提都是男性的法外之徒了XDDDD）。Scudder屬於森林，用看不見
的方式正在一次一次挑戰Maurice的極限.....

牧師對Maurice說Scudder居然沒有行過堅信禮，理直氣壯的挑剔他。
Maurice雖然嘴上說自己對Scudder沒有什麼好感，但他更討厭牧師的嘴臉，
便反駁了牧師的話：

（Maurice說）「你怎麼知道他受了堅信禮就會領聖餐？我就不領。」
Durham太太哼了一聲：這太放肆了。

「但你至少有過機會，牧師已經把他能做的提供給你了。而Scudder不是，所
以教會這方面是該檢討的。這就是為什麼我會跟你講這麼多對你而言雞毛蒜
皮的事情。」

「我這人很笨，但我想我懂你意思，你只是想確定以後被責怪的是他，而不
是教會。好吧，先生，這可能是你對宗教的想法，但不是我的，也不是耶穌
基督的。」(Chapter 37)

他不再跟牧師閒扯，又出去散步，空氣中有一縷水果的芬芳，原來是
Scudder偷了一顆杏子。他和Scudder碰個正著，兩人和善的交談。梯子在畫
面裡象徵了重要的意味.....

（當然，如果依照小說的話，天光不該這麼亮，但是畫面填入這麼飽滿的綠
色是有意義的......）



（是說我覺得這電影還有一個可以被衛道人士列為限制級的原因：Maurice真
是個超級大煙鬼，他出現的畫面80%都嘛在做神仙。還在床上抽，這是錯誤示
範，我一面看一面想這樣不會很容易火災嗎？好孩子不要學喔.....XDDDDDD
）

當晚Maurice輾轉難眠，他忍不住起身推開窗戶，對著黑暗的樹林大喊一聲「
來呀！」，但他只看到外面升起的月亮、厚重霧氣瀰漫的草地、還有逼人的
寒意。安德烈．保爾康斯基公爵深夜打開窗戶的時候，進來的除了溫柔如水
的月色，還有他的娜塔莎那充滿青春幻想與生命喜悅的話語，讓安德烈重獲
新生；而我們的Maurice打開窗戶，喚來的豈止月光、夜色、露水，還有
.............




少年時代的夢境讓Maurice突然感傷起來：「你曾夢見過有個生死與共的朋友
嗎？......我想這樣的朋友只能在夢裡出現吧.......」

這片子裡的兩段床戲都很露骨很性感（Scudder更是性感中的性感，他雖然個
頭較矮（其實也不矮，Rupert Graves有180cm，可是James Wilby有
188.....），聲音卻很低沈，口音也特意去學過，整個就充滿野性的魅力啊
啊啊啊啊啊啊），但是都有濃厚的感情，讓人看了以後深深感受並懂得了他
們的喜悅、依戀、欣慰、嘆息和無奈。各位同志啊，這兩位拍床戲的時候才
認識第三天啊，還都沒在大螢幕這樣犧牲過啊，怎麼可以拍得這麼可口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令人欣慰的是他們兩人在大
螢幕上合作過四次，變成密友至今！）（喂）

第二天是板球比賽，Penge莊園對附近的村莊，換言之，就是鄉親聯誼賽。因
為Clive不在，Penge莊園隊要另找一個人當隊長，可是Maurice不喜歡打板球
，他問管家誰打得最好，就由誰當隊長，他的棒次隨便隊長排，不要管什麼
紳士僕人的差別。管家回答說打得最好的就是Scudder。

管家恐怕是把所有事情都看在眼裡的人，He's absolutely a creepy guy.
應該也對Maurice/Clive過去的關係心裡有數。正式比賽上場了，Scudder把
自己排第一棒，把Maurice排第五棒，很不合規矩，但他們配合得很好，大家
都覺得打得很精采。小姐們都注意到換上白色球衣的Scudder很有魅力，球像
紳士一樣打得好，人又俊美，髮型又酷。



打球這段影像真是美不勝收，兩人在明朗陽光和燦爛草地上笑得開懷，彷彿
真的自由了。小說裡這樣說：

他（Maurice）的心裡已經很明白，他覺得他們正在對抗全世界，不只是牧師
、對方球員、觀眾，還有整個英國，都在這個板球場上。他們為了彼此和彼
此之間脆弱的關係而戰，倘若有一個人輸了，另一個人也會跟著輸。他們並
不想傷害任何人，但若受到攻擊他們一定要自衛，必須保持警惕，全力反擊
，顯示他們兩人合作的力量能贏過世界上的多數。比賽繼續進行，連結到昨
夜發生的事情，給予了那其中的含意。(Chapter 39)

Clive出現打斷了比賽。Scudder身為僕人只能立刻退場換他的主人上來打。
Maurice發現Scudder的笑容消失了，他開始害怕起來，把整件事情往壞裡想
，藉口頭痛就走了。

Scudder以為Maurice會來找他，沒想到等了兩天兩夜都沒等到。他只好寫信
給Maurice，懇求他在他離開英國前再相會一次。Maurice收到信不敢回，他
以為Scudder想要勒索他。Maurice第二次的催眠治療失敗了，而Scudder跟父
親和牧師扯了個謊，自己跑到倫敦來找Maurice。

小說中Maurice和Scudder直接在大英博物館會面，但我喜歡電影的安排：
Scudder直接走進Maurice上班的公司，當著他同事的面堵他。Maurice跟同事
解釋說這是我教會服務（前面提過教人打拳的那些義工活動）的事情，
Scudder生氣了。他以為Maurice對他是始亂終棄。

「看到我你很丟臉嗎？你要我叫你Maurice，但是你卻不肯寫信給我.....你
不該把我當狗對待，我從來沒有這樣來找過一個紳士（意思是對人低頭），
我會讓你後悔的.....」

兩人互相恐嚇了一番後，終於明白恰恰是因為他們真的相愛，對彼此了解得
太少，卻又太多，才會這樣恐懼迷惑，才會想傷害對方（嗚嗚嗚嗚嗚嗚這段
真是無比動人的轉折）。高傲的Scudder連五先令都不願意收了，又怎麼會想
要從Maurice身上得到什麼好處？雨中他們在荒涼的廣場上徘徊，沒有辦法就
這樣分開，於是.........



Maurice下定決心，要Scudder留下來，跟他相守。Scudder嘲笑他的天真，拒
絕了。臨別時他說：「仔細想想其實我們的相遇也是一種遺憾。」

事已至此，Maurice只好去碼頭送行。他見到Scudder的家人，還意外碰到來
送行的牧師，當然，是來帶介紹信，希望Scudder到了阿根廷以後，能趕快找
到國教牧師行堅信禮。牧師對Maurice說Scudder週二在倫敦過夜，肯定是召
妓做了下流的事情，真是令人擔心云云。Maurice的表情從一開始的害怕被看
穿，到後來忍著笑故做附和同意狀，請一定要看電影感受一下Wilby充滿層次
感的優秀演技。

結果Scudder沒有出現。Maurice這才知道Scudder決定留在英國。他歡欣激動
的離開了，直奔Penge去找他的愛人。在那之前，他必須做一件事情，也就是
結束他和Clive之間的關係。

.....沒錯，這就是他來此的理由。就像是闔上一本不會再看的書，這樣的書
最好是闔起來，也不要留在那裏開著被弄髒。屬於他們過去的那一卷得要歸
回原位，這裡，就是那個原位，在這黑暗與落花當中的地方。(Chapter 46)

其實我覺得Maurice的坦然道別讓我想起斷背山裡面兩人最後的那場爭吵，只
不過一個是紳士版，一個是牛仔版；Maurice說：

「我知道你有一點在乎我，但我不能把我的生命全都掛在那一點上......我
不能靠你從Anne和政治之間省下的五分鐘過活.....你會想盡辦法讓我結婚好
擺脫我，你的確有一點在乎我，我知道......」

那傑克對恩尼斯說：

「......量一量你套在我身上的狗繩有多長，再來問我有沒有去過墨西哥，
然後再告訴我，想得到卻幾乎永遠摸不著會害我送掉小命。我有多難受，你
根本一點概念也沒有。我不是你。我沒辦法靠高海拔一年幹炮一、兩次過活
。......」

還真是有點相似......Orz

沒什麼好說的了。你並不愛我。如果你曾經想過要留住我，我到死都是你的
。但我現在是別人的了----我不能一輩子像狗一樣搖尾乞憐---他屬於我的方
式會讓你嚇一跳，但你何不停止震驚，去留意你自己的幸福？(Chapter 46)

電影裡本來有把這段Maurice長而堅定的告別語都拍出來，但是大部分都剪了
。此時再回頭去看影片開場時的Maurice，會非常感動他的蛻變和成熟。也許
我們生命裡都會有挫敗，但是如果不是因為挫敗和掙扎，我們不可能從裡面
嚐出真正的喜悅和昇華，真正成為一個完整的人。

當年原版電影海報的副標題是：一個關於愛、拯救、掙扎、勝利的故事。

最後Maurice來到船屋，和Scudder相會。而Clive在即將關上的窗邊，彷彿見
到當年劍橋時代的Maurice正在朝他招手呼喚，笑著轉身離去，沐浴在五月陽
光裡，那是他一生難忘的記憶。而Clive那時還不知道，他再也不會見到
Maurice了........

Clive終其一生也無法確定Maurice是幾時離開的，而年紀越大，他越來越不
能確定這一刻是否發生過。屋中透出燈光，羊齒叢隨風搖曳。在難忘的記憶
裡他的朋友在劍橋校園裡向他招起手來，沐浴在陽光下，散發著五月學期的
芬芳與喧嘩。

但現在他只對Maurice的無禮感到生氣，並且將這行為和過去的失禮相提並論
。他不明白這就是結束，沒有一點曙光或妥協，他此後和Maurice再也不會見
面，也不會與那些見過他的人交談。他在小徑上逗留了一會兒，接著回到屋
裡，繼續修改他的演講稿，以及想辦法對太太瞞住真相。(Chapter 46,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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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不可兮驟得，聊逍遙兮容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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