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該面對現實了(2) - 同志

※輕度二婷警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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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曉婷忘記了與那位醫師約好的約定，忘記了流動的時間，忘記了身旁走過的人群。

她呆呆地，傻傻地，站在原地。也不像前幾個月那樣馬上衝過馬路，只是站在原地。

看著那個人。或是，幻象。

她想哭，而眼淚其實早已不知不覺地從眼眶洶湧而出。

那個人是誰？真的是方思瑤嗎？真的是她嗎？

是她的容顏，卻不是她舊有的姿態。自己認識的方思瑤，是個堅定又溫柔的人，但在專業
上有所執著，因此也有些許咄咄逼人的氣勢，即使是在自己這個情人面前，她也有跋扈的
一面，擅自作決定、擅自保護自己、擅自付出一切……

想起那個真的為自己付出所有、所有，甚至因此間接導致喪命意外的女人，江曉婷彷彿在
一個瞬間，回到了過去那個江曉婷。

毫無保留愛著方思瑤的江曉婷。

但她已經不是那個江曉婷了，所以有另一個自己，把自己拉住了腳步。

只是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

在淚眼模糊中她漸漸搞懂了對面那個像似方思瑤的女人，是個盲人。

她綁著簡單的馬尾，穿著簡單而舒適的衣裳，腳上是安全的帆布平底鞋。和過去那個為了
在職場爭一片天，總是武裝著昂貴套裝，腳踩高跟鞋的方思瑤截然不同。

她拄著導盲杖，摸索著在醫院外的長椅坐下，由小布包裡拿出塑膠的餐盒，一臉恬淡安然
地吃著簡單的三明治午餐。

江曉婷就這麼站在距離她數公尺之外的位置，而她看不見江曉婷。

江曉婷看了很久、很久，她始終無法確定這人是方思瑤。因為，在她的心中早已一次、又
一次催眠自己方思瑤已經埋身於遙遠又陌生的非洲，如果不這樣，她就會想念得快發瘋，
又不斷抱有思瑤還活著的妄念而讓身邊的人以為她瘋癲。

催眠的太多，如今她已經無法輕易相信過往的戀人還活著了。

直到她看見金佩芳走向了那個眼盲的女人。在直覺反應下，江曉婷躲到了公園的樹身背後
，邊藏匿自己的身影，邊偷看著金佩芳與那人說話。

根據金佩芳說話的神態，江曉婷知道，那就是方思瑤。肯定是。

思瑤，你沒有死。

江曉婷綻放了一個由心而生的開心笑容，但笑容中又不由自主帶著一抹哀淒。

思瑤，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為什麼你不來找我？

是不是，因為我身邊已經有了一個他？

想到那個與自己共築新生活的男人，江曉婷似乎恍然醒來，是呀，她已經不是過去那個江
曉婷了，而是『現在的江曉婷』。

由她答應與別的人攜手，成為別人的支持那一刻，就注定了她與過去的關係劃開界線。即
使，即使方思瑤回來了，也不能理直氣壯地回到她身邊。

而她又想要回到她身邊嗎？既然回到了『現在的江曉婷』，已經愛著別人的江曉婷，想著
孫建廷，她…作不出決定……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

於是江曉婷躲在樹後，緊緊將背貼住粗糙的樹身，直到金佩芳扶持著方思瑤重新走入了醫
院中。這時她才鬆開捏緊的掌心，眼看指甲掐出了血痕，這時才感到痛。

最後，她渾渾噩噩回了家，在晚上孫建廷出現時整個人魂不守舍。

直到孫建廷關心地詢問，她才推說是關於新藥的採訪有困難，並且打起精神，回復今日之
前的模樣。

是呀，她還要繼續與孫建廷過著情侶的生活。

這個男人並沒有犯過過錯，也為自己付出了幾乎一切的一切。

雖然苟安地要求自己過著平常的生活，但江曉婷卻時常走到濟仁醫院附近，幾乎是無意識
地便會這樣做。

慢慢地，她發現方思瑤每天中午都會在醫院的休息時間坐在同一架長椅上，享用攜帶的午
餐。

於是她每天中午到了時間，便不由自主地趕到對面的公園，站在同樣的位置，遙遙望著那
張長椅上的方思瑤。

每天每天，她都覺得自己這樣的行為是不是就叫跟蹤狂。

但她就是阻止不了自己的身體趕到那個地方。

偷偷地來到，然後靜靜看著那20分鐘到半個小時裡，在長椅上的方思瑤。

然後編出藉口來敷衍孫建廷，讓他相信自己在忙工作，所以不能陪他午餐約會，所以在他
興沖沖雜誌社來找她時，她不在。

這樣不好，但她已經顧不得。

她連跟蹤狂都當了。

有時候，她會很慶幸方思瑤的失明，所以她才能這樣靜靜看著她而從來不被發現。

因為，慢慢地，她已經想到，金佩芳絕對把自己與孫建廷交往的事告訴了思瑤，而她也能
想到聽見這種消息的思瑤會有多難過崩潰，而且還是在那黑暗的世界中聽見自己背叛的消
息。

只要想到她在暗無天日的黑色世界中聽見這消息，江曉婷就心痛地猶如在心中插了針。

而金佩芳始終對自己還有所容忍，一定是思瑤勸她這樣做的。方思瑤，就算如此你也不會
怪我，是吧？一定是這樣，你就是這樣愛我。

江曉婷站在公園裡，望著那人時，常常便莫名地淚流滿面。

因為你已經知道了，所以如果不是你看不見我，我又怎麼能這樣看著你。你可能會生氣地
把我趕走，是嗎？

既然我已經回不去過去那個江曉婷了，那就讓我靜靜地這樣看著你吧。

慢慢地，江曉婷調查出濟仁醫院多了心理療癒門診，而且有位新的方姓心理醫師。她明瞭
了那個方思瑤，果然沒有放棄那件白袍，而是選擇了進修心理醫師課程。

還是那樣堅強而自立的人，不知為何，想到這樣的思瑤，江曉婷就覺得心裡暖暖的。

你要好好地過下去，好嗎？

有時候，江曉婷覺得自己是可以單純祝福她的，只要她能幸福，就好了。

能夠從那麼嚴重的意外中生存，背負著這麼沈重的傷害振作起來，光想想就知道，是多麼
不容易。即使自己並沒有參與到這段經過，江曉婷卻覺得感同身受。因為，是曾經那麼愛
的人。

而背負另一段感情關係的自己，只會再度傷害她，或者擾亂她終於平靜的生活。難道要讓
孫建廷來傷害她嗎？要讓秀麗媽媽來傷害她嗎？

所以，只要你過得好就好了。

江曉婷說服了自己什麼都不做。但她還是喜歡看著。

但是有天，她竟然在長椅上看到另一個人。

鍾偉哲。

鍾偉哲坐在思瑤的身邊，而且兩人還很和諧地說著話，原本無比痛恨鍾偉哲，每次遇到鍾
偉哲就無法冷靜的方思瑤，臉上竟然還帶著很自然的笑。

就算思瑤已經原諒了他，也不該是這樣的局面呀？

為什麼對他這麼好……？

遠遠地看著這對『前夫婦』，江曉婷的心中千頭萬緒。曾經當過二十年夫妻的兩人，如今
和諧相處起來，竟然如此默契而融洽，如此…登對。

怎麼會這樣…？同樣藏匿起來不讓鍾偉哲發現的江曉婷不斷在心底發問。

她發現了，她好像不願，不甘願。心底不甘願讓他們兩個如此和諧地相處。

不行！不能再繼續想下去了！

自己又有什麼資格疑問這些呢？

明明想離去，卻又在心裡用：『搞不好鍾偉哲會害思瑤！』作為理由，待著不走，死死地
盯著兩人，直到鍾偉哲先離開為止。

那天晚上，當孫建廷說話時，江曉婷的心神完全飛到了九天之外，連掩飾都作得十分勉強
。吻別時也那麼漫不經心。

因為她有太多疑問：鍾偉哲知道思瑤還活著，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到底思瑤是什麼時候
回來的？

思瑤和鍾偉哲真的和好了？盡釋前仇？而且還能如好友般相處。

江曉婷總忘不了方思瑤臉上那抹笑容，她還沒見過思瑤對鍾偉哲露出過那樣的笑。

畢竟是作過夫妻的人，是嗎？

昏昏沈沈過了一夜，又到了中午時分時，江曉婷帶著倦容走到了熟悉的位置。每當她來到
這裡，總覺得自己好像個偷情的女人，由生活中遁逃，來見深愛的情人。

今天的她，雖然疲倦，兩眼目光卻是那樣執著，緊盯著那唯一的目標。

原本一直說服自己：只要看著就好。像個普通好朋友那樣守護。

叮囑自己，不要靠近。一旦靠近可能又會焚燒得體無完膚，不管是自己的心，或是生活，
或是方思瑤與孫建廷的心與生活。一切都可能被毀壞。

但這樣專心、心無旁騖地看著那個柔軟、曾愛過的人，再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止自己去
接近，去往前進。

想靠近的衝動壓過了一切。

江曉婷往前跨了一步，又一步，頓時忘記了己身地奔跑了起來，穿越了眼前的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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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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