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櫻花綻放，就離開 ─ 惡女花魁 - 日本

一個再通俗不過的故事：從小被賣到妓院的女孩，從厭惡這樣的工作到如魚得水
甚至成了酒國名花，經歷過同行的妒忌、愛人的背叛；遇過視女子為玩物的、也
遇過讓人一輩子感激懷念的恩客；在最後一刻發現了長久以來伴隨著自己的真愛
，然後拋棄了一切遠走天涯。

結束。

但是蜷川實花、椎名林檎用她們獨特的方式告訴你：「通俗的故事，那又如何？
」看完惡女花魁，整整2個小時的過程當中，完全沒有機會讓你想起：這是一個通
俗的故事。

當初在電影節的片單上，最先吸引我的是「椎名林檎」這四個字，以前最喜歡她
的「積木遊戲」、「歌舞伎町女王」，充滿日本風味的、有點虛無飄邈卻又有些
紮實飽滿的搖滾，就像是個穿著極為誇張華麗的藝妓用三絃琴彈奏後現代搖滾樂
曲的模樣。噢！這樣的形象不就是蜷川實花為土屋安娜拍攝的惡女花魁劇照嘛！
雖然我對蜷川及土屋都不甚熟悉，但劇照裡的氛圍、鏡頭底下的輪廓與顏色、甚
至土屋安娜轉頭媚笑的模樣、走路的姿態，活生生就是以往聽著椎名林檎的時候
腦海中會浮現的東西啊！

當我坐在戲院裡，蜷川鏡頭下透明輕巧卻又紅得像是燃燒著的金魚在布幕的四方
游動，不著痕跡卻又侵略式的音樂一下，「這的確就是椎名林檎啊！」我心裡馬
上激動的起來。幾乎已經不是「電影配樂」了，而是跟著畫面走的音樂、跟著音
樂走的畫面，有一段節奏甚至跟著土屋所吐出的煙霧，一團、一團、一團的咚、
咚、咚。讓人幾乎想要閉上眼睛，就這麼被椎名林檎用音樂緊緊擁抱著。

可是捨不得啊，連眨眼都顯得奢侈。因為蜷川實花。

畫面的元素分析起來很單調，場景幾乎只有妓院，妓院的外觀建築、內部房間，
這個房間、那個房間、她的房間又另一個她的房間；出現的人物就那麼幾種：妓
院裡的「工作人員」、妓院外的恩客。但是蜷川用大量、多樣、滿了又溢出的紅
色；華麗、繁複、精緻、飽滿的元素充斥在妓院一扇又一扇的紙門、一件又一件
的衣裳，每個鏡頭都讓你以為：「啊！這就是最極致的一幕了，沒辦法再這麼飽
足了吧！」可是下一個鏡頭卻又彷彿看到蜷川不以為然的笑著說「還有呢！」而
不繁複的時候，蜷川就用一整片開著小黃花的青草地，用一整片的櫻花雨告訴你
，惡女花魁心中的簡單與真誠是這麼廣大的一片呢！

於是乎你無法忽視的，是撐起椎名林檎的音樂、扛起蜷川實花的畫面的演員們。

菅野美穗（粧妃花魁）出現的鏡頭不到20分鐘，但是電影結束之後，最讓你忘不
掉的大概還是她的笑容。妓院裡的超級紅牌就是「花魁」，菅野是電影中第一代
花魁，第二代花魁是木村佳乃（高尾花魁），雖然木村也詮釋的很棒，不過也許
因為這樣的角色跟木村以往的過於迥異，我怎麼樣都無法不想著「這跟上一代花
魁相比真是遜色多了啊」。即使到了第三代花魁，也就是主角土屋安娜（清葉；
日暮花魁），若不是主角因為故事性的關係，整個情感比較立體完整，要不然我
也覺得，簡直就是「小菅野美穗」的翻版啊！

當然這麼比較是很沒有意義的，我只是想強調菅野的神韻有多令人難忘。

令人難忘的還有成宮寬貴（?次郎）跟安藤政信（清次）。一個是辜負了清葉的
初戀情人；一個是一直默默守候著的愛人。雖然說我可能因為夾雜個人因素 （成
宮在華麗一族裡是多麼正直而誠懇的有為青年啊！），堅信他對清葉的愛情是真
實的，可是那一夜他無言冷漠離去的樣子，讓我非常震驚，我跟清葉一樣欺騙自
己在心裡暗暗的繼續相信他，清葉不顧一切的逃離妓院去找?次郎，兩人重逢時
?次郎那個先是五味雜陳、再綻放出的笑容（這一幕成宮演的真好！），讓清葉
當場驚醒（雖然我一直到散場後跟同事討論才明白這裡要表達的意思）。而安藤
政信除了他那近乎「不老」的謎團之外（清葉剛賣到妓院的時候清次就已經是個
「大人」了，可是一直到最後清次幾乎沒有再成長的跡象，我跟同事一直計算怎
樣的年齡才是合理的......），那雙總是在角落默默緊隨著清葉、彷彿有著訴不
盡情意卻又小心翼翼珍藏起來的眼眸，讓人看了都忍不住跟著揪心。

而最重要的靈魂人物土屋安娜也沒有讓人失望，無論是那種不想跟命運低頭、最
後卻發現走到哪裡都是地獄，那種既痛苦萬分卻又不肯認輸的時候；或是看清所
謂的「愛情」、失去至親骨肉崩潰般大哭的時候；或是我行我素，不在乎金錢或
名利，雖具極佳交際手腕卻不肯虛與委蛇的樣子；或是教訓高傲的客人、或是天
真的與孩子躲在角落偷吃糖、或是收到路邊花販的一朵花而笑的燦爛的樣子......。
土屋安娜演活了清葉，讓人不由得相信站在眼前的土屋安娜，就是椎名林檎曲子裡、
蜷川實花鏡頭下那狂放的不羈的純粹的華麗的教人又愛又恨又憐的惡女花魁。

故事的最後，除去了所有繁複華麗的東西，只留下整片美麗的櫻花林。

「我可是，什麼都沒有喔！」清次說。
「什麼都沒有，要比什麼都有來的有趣多了！」清葉嫣然一笑。



註：
椎名桔平跟小栗旬是兩個讓我嚇一跳又想笑的角色。
雖然椎名飾演的是正經八百的翩翩君子、大好人，
但我看到他的樣子忍不住覺得他根本想搞笑啊！
小栗旬則飾演花販，只有兩個憨笑的鏡頭，
看到小栗旬光溜溜的前額，讓我想大笑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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