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天下(下)驚霆與耿日 - 布袋戲

為何，我連最後的驕傲也保不住

驚雷尊，一個血氣陽剛，造型普普的角色，似乎也是狩宇三尊之中唯一收到
人頭的人物。頭腦簡單而暴力，戲份也十分影薄，編劇亦雲坦言起初設計三
尊，無非只是增加狩宇的戰力罷了，這樣一個戰力單位，在惡魔種子慫恿下
背叛了暘神，就算哪天被當成戰績，哪天橫死在路邊，哪天遭到殷墟帝少的
背叛也不足為奇，然而這樣一幕退場，卻堪稱在下對三線角有記憶以來，最
有感的一場戲，更把皇暘驚霆四字深深的烙在我的腦海。

第一句話，他沒有直喚曜雪的名稱，而是喊了雪爵，而後他又開口了，「可
惜我們沒救回耿日」。他知道曜雪的牽掛是耿日，更知道主上的牽掛亦是如
此，所以，喚醒耿日的行動他勢在必得，他把兩人重視的東西一併看重。用
了救這個詞，事實上這個時刻最需要被救的人卻是自己，顯然驚雷尊毫不在
乎，他已經準備好死去，心中卻留有一個疙瘩。

驚雷尊的封號，狩宇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驚霆是看重的。他想知道暘
神為何重用他，更不想浪得虛名，為了對得起狩宇三尊的地位、為了要證明
自己，他必須強，卻遠遠強不若曜雪。第二句「你的能力確實在我們之上」
是驚霆呆腦的展現，曜雪被暘神重視可不單只是實力罷了，可是驚霆就是這
麼單純，他在乎實力，對於曜雪更抱有一定的瑜亮情節，是以無法直呼本名。

「為什麼最後我竟會背叛暘神」，是因實力不足，所以把希望寄託在忠心身
上，既然暘神重視它，那這份理想我用一生熱血實現。是故，驚霆暴力地奮
勇殺敵，他的忠心是想回報暘神的恩情：

因為那個人要滅絕人魔，所以驚霆就毫無顧忌地去戰鬥，去實踐他的理念。
暘神兩字，何其承重地掛上了心頭

如今，自己卻成為主上命衰的劊子手，忠心已然不存，想效忠的目標也已然
不再，驚霆不只是懊悔與自責，更有頓失生存目標的無力感。「雖為三尊卻
什麼也無法做到」，更進一步地，驚霆否定自己過去的努力，開始質疑自己
的人生是白忙一場。

「我救了暘神最看重的你」，不只是暘神的看重，雪爵，擔負起暘神遺願的
這個人，已然是精靈之神的象徵。「你」一字，夾雜忌妒、愧疚、移情與感
謝，多麼希望眼前的這個人，就是暘神，讓卑微的自己能償還積欠的那條命。

驚霆看似釋懷，似乎從雪爵身上得到了安慰，卻悄悄落下了一滴淚。為何他
突然如酒後吐心聲？為何他在死前堅持要說？他的心中等待著一份安慰，一
份肯定，他很想有勇氣去面對他所犯下的錯，並再次相信自己一次，如今似
乎用生命的最終，成全了一件重要的事，而「安心」兩字，何其沉重的說了
出口。

在生命最終，留下的究竟是遺憾，或是釋懷？遺憾與釋懷既是形容曜雪，也
是形容驚霆，他在生命的最後，叨念著「我可以安心去見暘神」，是想再次
給自己力量，讓他去面對過去的為惡與悔恨，更是把主上奉在心頭，臨死都
在自責與牽掛著。如今顏面上的汗漬、嘴角旁的鮮血、身軀所承受的創傷…
顯然驚雷尊累了，用一生忠肝義膽迎向生命的終點，卻餘韻猶存地，活在我
的心中。

滅絕人魔，是我一生堅信的理想

皇暘耿日同樣扮演著忠臣的角色，卻成為勾勒暘神衝突最重要的一筆。從古
原爭霸中亮眼的奇術表現，與人魔合縱連橫贏得最後的勝利來看，暘帝在前
一檔劇集，揮出了華麗的勝利與戲路，卻在仙魔鏖鋒的最終一敗塗地，敗的
是實質上的實力，更是另一方面以下犯上的舉動。

亦雲曾提及，前期為了營造出灼世烈眼的強悍與威脅，戲路到底的暘帝一度
將成為犧牲品，意外的是存活了下來。劇情走到後頭，他卻在人魔滅絕的主
題中扮演了最關鍵的人物。耿日為了暘神，在山海奇觀奪寶行動中汲汲營營；
為了滅絕人魔的理念數度出入生死，拯救晶塔，為了狩宇的延續與壯大，不
惜放棄暘帝的尊號甘心淪為小弟…編劇漫談中亦雲說的沒錯，暘神與暘帝都
互相虧欠著，端任我們從什麼樣的角度去看。

暘神沒有傳遞給耿日，殺伐的後兩字：淨世的初衷，讓耿日朝著錯誤的方向
努力大半輩子，暘神是他廣義上的父母，奇妙的是耿日也是暘神的再造恩人，
羈絆蘊藏著兩條生命的厚度，該有多濃就有多濃。然而，耿日始終擺置著一
條聳人的鴻溝，用地位之別，守護著心中的信仰：暘神是他的希望，當希望
破滅的時刻，加上惡魔種子作祟，耿日有十足的理由憤怒，觀眾卻沒料著他
的沉府如此的深。

編劇始終保留了耿日一定比例的智慧，無論是面對暘神或殷墟帝少，在被反
叛後沒有立刻反噬，他保有著沉穩的性格，也在最後喚醒行動中演繹了最殘
酷的溫柔：他想逼曜雪殺了他。因為耿日既沒有自盡的勇氣，也沒有面對的
力量，如果我選擇迎向光明，那身後的血腥，要如何才能尋得出口？

前一刻，他為了自己的私利，擔下樂尋遠暗算苗兒的罪責；這一刻，他一樣
為了自己的懦弱，一心尋死黃泉下懺罪。與暘神各自呼應著，精靈們被忽視
的那份「自私」，被包裝在無私之中，慘忍、冠冕堂皇。故事的終點，突破
了這層迷思，坦然面對、承受這份缺陷，暘司，供俸著的不只是神祗，還有
那握過權杖的手，隨清泉，洗練出真正的無暇。

這筆營造出的衝擊力量很大，可惜的是編劇在對白設計上，太早讓耿日暴露，
應該先讓他發展一些奇術，引導耿日自殺，在千鈞一髮之際曜雪才收手，並
在之後由耿日不斷激怒曜雪，否定清醒，使曜雪痛擊有理由一點才是。不過
瑕不掩瑜，編劇能想到耿日扮演的角色重量實屬不易，一掌反擊曜雪，是十
分有深度的劇情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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