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束(27) - 同志

療養院內，佩佩用湯匙挖了一點堅果冰淇淋，送進展裕口中。

「佩佩，妳也吃啊。」展裕笑著說。

「我等一下再吃。」


佩佩用手擦去了展裕嘴邊的冰淇淋，坐在兩人之間的玉堯兩手交疊在胸前，瞇著眼直盯著
佩佩的手。


「妳看什麼看啊？」展裕斜著眼看著玉堯問。


展裕不開口還好，他這麼一問，玉堯一把火簡直要燒到頭頂了！昨天是沒心肝的Will，今
天是柯展裕，佩佩雖不是刻意，但也的確讓玉堯連兩天忙著趕蒼蠅。

佩佩有些得意地看著玉堯，這種被在意的感覺，她很喜歡。


“可惡，不能吃醋，不能讓金貝貝太驕傲！”玉堯別過頭去，她不斷想著，終於想到了可
以整柯展裕的方法，她緩緩轉過頭看著他，用低沉又緩慢的聲音問道，「柯~展~裕~，你~
看~得~到~我？」

「看得到啊，妳是個討厭鬼！」展裕沒好氣地回答。


沒嚇到展裕又被反將一軍，玉堯在心裡罵了一聲。

佩佩看著玉堯眨了眨眼，眼裡滿是笑意。


決心要扳回一城的玉堯再度板起臉孔，陰沉沉地對展裕說，「我是抓壞孩子的大魔鬼，壞
小孩才看得到我，我要把你抓~走~~~…」

展裕一臉驚恐看著玉堯，突然他緊緊抱住佩佩，「佩佩救我，不要讓大魔鬼抓走我！」

居然弄巧成拙！玉堯沒料到展裕會是這種反應，她急忙拉開他，「你幹嘛抱著金貝貝？」

「不要抓我，不要抓我…」展裕不斷揮舞雙手，害怕地大喊。

佩佩用力打了玉堯的手，「快點放開他啦！」


玉堯放開展裕，他又緊緊抱住佩佩，佩佩不斷拍著展裕的背安撫著他，玉堯一臉不可置信
地看著他們，生氣走出房間。看著玉堯離去的背影，佩佩也很焦急，但她仍耐著性子讓展
裕安靜下來後才追了過去，在停車場看到玉堯的車，讓佩佩鬆了口氣。


佩佩坐上車，見玉堯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眼睛直看著前方，她推了推玉堯的手，「不要
吃醋嘛。」

「誰要吃醋？他是妳先生，你們要一起吃冰要抱對方，我管不著。」

「我和他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他現在的狀況很不穩定，我們不是妳看到的那樣…」

“明明不能給她承諾，憑什麼在意她身邊有誰？一定是昨晚那個吻，不該回應她的。”玉
堯氣展裕更氣自己，懊惱無處可發，她忍不住大力拍了一下方向盤，「不要再解釋了！」



玉堯情緒化的反應，讓佩佩很後悔帶她來見展裕。


“只是讓他們見面就惹她生氣，若讓她知道更多，她還願意陪著我嗎？”佩佩不免這麼擔
心著。


佩佩原本計畫好了，先讓玉堯知道展裕現在的情況，晚上再好好解釋她和展裕間的關係，
稍早她才傳了簡訊請曉婷多留在民宿一晚，但現在看來似乎沒這麼做的必要。佩佩繫上安
全帶，發出“喀”的一聲，玉堯的心也隨之震了一下。

車子緩緩駛出療養院，一路上兩人沒再說任何話。





茶坊內。

「媽！」曉停開心拉著慧萍進到包廂，讓慧萍坐在她和思瑤之間。

慧萍握著思瑤的手，心疼地說，「思瑤，看看妳，怎麼會弄成這樣？」

「媽，有曉婷和家人照顧我，我沒事的。」思瑤笑著回答。

慧萍打量了思瑤，「思瑤，妳瘦很多，有沒有想吃什麼，晚上媽煮給妳吃。」

「媽，妳偏心喔，」曉婷有些委屈地說，「都不問我想吃什麼。」

「這樣子喔，好啦，曉婷，妳想吃什麼，媽也煮給妳吃，好不好？」

「嗯，謝謝媽，那我要吃…」


秀麗一向不喜歡人多嘴雜的地方，她站在包廂門外看著三人和樂融融，雖然有些吵鬧，她
卻不覺得反感，她很想融入她們，又擔心會破壞氣氛。


曉婷列舉了想吃的東西，慧萍也點頭說好，思瑤靜靜聽著，突然她看向門口，「阿姨？」

慧萍也往門口方向看去，再看著曉婷，「曉婷啊，怎麼沒請媽媽進來坐？」


曉婷連忙站起身，牽起秀麗的手走進包廂，慧萍讓出位置給秀麗，秀麗拒絕了，她選擇靠
近瓦斯爐的位置坐下。


「坐這泡茶方便。曉婷，想喝什麼？」秀麗問。

「我要喝東方美人。」

「好，慧萍呢？」

「一樣就好。」

不等秀麗問，思瑤說道，「阿姨，我想喝…」

「我沒問妳。」秀麗挑了一個茶罐，打開來看了看。

秀麗的冷淡讓曉婷的心緊了起來，她一臉無奈看著秀麗，「媽，妳別總是這麼對思瑤。」


其實秀麗不是有心要兇思瑤，思瑤只喝過白毫烏龍，就算讓她選，她也會選白毫烏龍，秀
麗想讓思瑤試試不同的茶。


秀麗也沒打算向曉婷解釋，畢竟不是第一次為了思瑤的事發生爭吵，反倒是思瑤說話了，
「曉婷，不要這樣。阿姨，我想喝白毫烏龍，麻煩妳了。」


秀麗看了思瑤一眼，放下原本為她選的鐵觀音，拿起白毫烏龍的茶罐。


聽到茶葉罐碰撞的聲響，思瑤以為秀麗嫌她煩，她有些不安地問，「阿姨，泡兩種茶會不
會很麻煩？」


思瑤的問題，讓慧萍低頭笑了一下。


秀麗停下動作，再度看了思瑤一眼，過了一兩秒才回答，「不麻煩。」

曉婷隔著慧萍拍拍思瑤的手，低聲地說，「思瑤，東方美人也…」

「曉婷，阿姨都說不麻煩了，妳讓我喝嘛。」思瑤以為曉婷要她試試東方美人，但她很想
再嚐嚐白毫烏龍入口回甘的滋味。

「思瑤，白毫烏龍…」

「曉婷，我真的不想喝東方美人，名字聽起來好奇怪。」


兩人已放低聲量，但秀麗聽的很清楚，而她實在聽不下去了。


「方思瑤。」

「是，阿姨。」思瑤有些緊張地回應。

「我說不麻煩，是因為東方美人和白毫烏龍是同一種茶，妳明白了嗎？」

「啊…喔…我，我明白了。」思瑤不好意思低下了頭，小聲地對曉婷說，「曉婷，原來東
方美人和白毫烏龍是同一種茶。」

「思瑤，我知道。」

「那妳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我很想告訴妳，是妳不讓我說啊。」


坐在兩人中間的慧萍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所謂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慧萍一直將思
瑤當作女兒疼愛，此刻她真的覺得思瑤這個女兒比女婿還有趣。


慧萍的笑聲讓思瑤的頭更低了，「媽，妳怎麼也笑我。」

「對不起，我不笑了，」慧萍忍住了笑，「思瑤，秀麗很懂茶，妳要多跟她學學。」


秀麗將茶水倒入茶海，再分別倒進四個茶杯，放到各人面前，「我才不想花時間教妳。想
喝茶跟我說一聲，我泡給妳喝，還比較省事。」


慧萍一臉驚喜看著秀麗，秀麗避開她的眼神，再將熱水注入茶壺。慧萍知道秀麗不會輕易
展現精湛茶藝，秀麗說願意繼續泡茶給思瑤喝，或許不能代表已經接受思瑤，但至少不是
那麼排斥。


一陣風吹過，包廂屋簷下掛著的風鈴，發出清脆呤叮聲。

回到謝家以來，曉婷與家人的互動多半是爭吵，今天難得可以和秀麗和平共處一室，思瑤
也陪在身旁，而秀麗願意釋出善意更是讓曉婷感激。


曉婷喝了一口茶，滿足地笑了，「謝謝妳，媽。」


秀麗再度將茶水倒入茶海，她抬起眼看著曉婷，微笑地點了點頭。



茶水的苦味，在思瑤的嘴裡漫開。

不可否認，對秀麗的畏懼及淚水時不時地在心裡竊竊私語，提醒她過去所受的委屈。早上
出門前，思瑤再度約了秀麗到茶坊，她這麼做只是希望曉婷能多陪陪自己的母親，也許正
是這份無私的心意，終於得到秀麗的回應。

耐心等待苦味淡去後，取而代之的是甘甜，黯淡已久的眼底透出了光彩。

「阿姨，謝謝。」


「嗯。」溫潤的茶水滑過喉嚨，秀麗的心，似乎也溫暖了起來。





濟仁醫院，停車場。

佩佩不願在兩人冷戰的情況下讓玉堯離開，默默坐在車上。

從療養院回到市區的路不算遠，卻已足夠讓玉堯緩和情緒，畢竟，她無法不理佩佩。玉堯
看著佩佩說道，「妳已經遲到了，金董。」

「會議時間往後延了。」佩佩面無表情地回答，看起來有些生氣。

「金貝貝，該氣的人是我吧？」

「妳剛才好兇，嚇到我了。」

玉堯委屈地摸著被打的手臂，「妳才兇好不好，還為了柯展裕打我。」

「誰叫妳嚇他。」

「誰叫他抱妳。」

「妳不嚇他他也不會抱我！」

「妳不摸他的嘴我也不想嚇他！」

「我只是幫他擦掉冰淇淋而已。」

玉堯皺起眉看著佩佩，「這樣子叫而已？我問妳，如果是我幫別人擦掉嘴角的冰淇淋，妳
會不會介意？我餵別人吃東西，妳會不會在意？我說我和別的男人是夫妻關係，妳會是什
麼感覺？還有，妳的戒指呢，我允許妳拿掉了嗎？」


撇開頑皮個性不談，玉堯一向不是無理取鬧的人，雖然不喜歡被約束，但在可接受的情況
下，她願意盡可能地配合。

所以，沒有佩佩的允許，玉堯不會拿掉戒指，而佩佩見展裕前卻拔下了自己手上的戒指，
玉堯不是沒看見，她只是不想為了這種小事吵架。

但進到療養院，佩佩在櫃台填寫資料時在關係欄填上“夫妻”兩個字，這點真的讓玉堯不
太開心。接著佩佩餵展裕吃冰，為他擦去嘴角的冰淇淋，展裕用挑釁的眼神看著玉堯，玉
堯當然知道他不是故意，但心中累積的不滿終究不受控制地爆發出來。


聽著玉堯一連串的質疑，佩佩輕嘆一口氣，這些原本就是她打算晚點要好好和玉堯談談的
問題，既然玉堯問了，佩佩當然願意解釋，但也不是一時半刻可以說清楚的。


「柯展裕是我前夫，讓妳很在意嗎？」佩佩柔聲地問。

「不是前夫不前夫的問題好嗎？你們看起來根本就還有牽連。」

「我說了，我的跟他關係不是妳看到的那樣。難道，妳不相信我？」

溫柔語氣所提出的問題，玉堯根本無法否定，她低聲回答，「知道了，我相信妳。」

佩佩笑了，她輕撫玉堯的手問道，「被我打的很痛嗎？」

「很痛。」


玉堯看起來彷彿受到了無限委屈，佩佩靠向玉堯，親了她左邊的嘴角。


「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還是會痛。」

玉堯轉過頭將自己的右臉面對佩佩，佩佩又親了一下，「這樣子呢？」

「還有一點點痛。」

玉堯正臉面對佩佩，指了指自己的唇。

「妳別太過份喔！」

玉堯不死心微微嘟起了嘴，讓佩佩又好氣又好笑，「好啦，這個留到晚上。」

「不行，晚上我要回民宿了。」

「我已經跟曉婷姐說請她在民宿多待一晚，妳別回去，留下來陪我。」

「曉婷答應了嗎？」

佩佩愉快地回答道，「嗯，她說可以。」

「我答應了嗎？」玉堯認真地問。

佩佩一臉疑惑看著玉堯，「為什麼這麼問？」

「金貝貝，姐和曉婷會分開來住一定有原因，我們不能一直要求曉婷留在民宿，我今天可
以留下來，但明天我會回去。」

若不是玉堯提醒，佩佩真的沒想到這一點，「妳說的是沒錯，可是曉婷姐都說可以了，我
有很多話想跟妳說，妳就留下來嘛，我答應妳明天一定讓妳回去。」

「好吧，」玉堯點了點頭，「晚點妳回到家打電話給我，我再過去找妳。」

「妳現在要去哪？」佩佩問。

「回我家，我想換套衣服，順便拿一套睡衣。」

「粉紅色睡衣很可愛啊，很適合妳。」佩佩笑著說。

「我說妳，明明說好不可以笑我！好了時間差不多了，再不下車妳真的會遲到。」


下車前，佩佩在玉堯唇上預支了晚上的吻，想到今晚又有玉堯陪伴，她的腳步也輕快了起
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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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更文，8/24(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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