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束(37) - 同志

白雪興高采烈拉著思瑤在百貨公司裡逛過一櫃又一櫃，邊逛街邊向思瑤訴說餐廳的一切，
思瑤靜靜聽著，腦中卻不斷想著佩佩的事。

正想著要怎麼和宇華聯絡，耳邊傳來白雪不滿的聲音，「堂嫂堂姐夫，我問妳好幾次白色
的好看還是藍色的好的，妳都不回答我！」

「對不起，白雪，」思瑤笑著說，「我是覺得妳穿什麼都好看，所以才沒回答妳的。」

「但是我正在挑耳環，不是挑衣服耶…好啦，我知道妳看不到，不是妳的錯。」白雪用開
心的語氣邊說邊拉著思瑤繼續往下一個櫃位走去。


白雪的話並無惡意，但思瑤卻是聽進心裡。剛失明的時候，不論用什麼方法，只要能恢復
視力她都願意嘗試，隨著時間流逝，這樣的決心卻有了變化。

“難道，是已習慣了黑暗？”這樣的想法竄進思瑤的思緒，她不禁微微皺起了眉。

或許是看不到喜歡的東西，也或許是查覺到思瑤神情有異，沒逛多久，白雪提議要回家。
兩人搭著計程車，離謝家還有一小段距離時下車，白雪帶思瑤到附近的咖啡館，讓思瑤坐
定後說道，「堂嫂堂姐夫，嬸嬸還在家，妳在這裡等我一下，嬸嬸出門我再來接妳。」


想不到白雪竟有如此細心的一面，思瑤也接受白雪的安排，白雪離開後，思瑤立刻和宇華
聯絡，「宇華，佩佩還好嗎？」

“嗯，我們正要回家。”電話另一端的宇華說。

「那，她有說些什麼？」

“佩佩應該是真的累了，上車沒多久就睡了，姐妳放心，我會陪著她。”

「好，有什麼消息再聯絡我。」

結束通話，咖啡廳服務人員恰好將白雪點的紅茶送來，思瑤請對方在杯裡擠了些檸檬汁後
輕啜了一口，茶香與鮮檸的微酸都藏不住檸檬皮的苦澀，她輕嘆了一口氣將茶杯下，喃喃
自語道，「可惜了一杯好茶。」

如果思瑤看的見，她會先將檸檬去皮後再將檸檬汁擠進茶水裡，如此這杯茶也不會被浪費
了。此時思瑤的心情，也帶著苦澀。





宇華車上。

「謝謝。」

一直清醒著的佩佩開口說話，卻是有些唐突的道謝，宇華忍不住笑著問，「謝什麼？」

「謝謝妳什麼都沒問我。」

「只是因為妳看起來真的很累，所以現在問妳也不會有什麼結論。」宇華說，「我一定會
問妳的，但不是現在。佩佩，我不是玉堯，凡事都順著妳，甚至妳要她走她就走。」

「我沒有要她走！」佩佩有些激動地為自己辯護。

「那她怎麼突然說要去英國？台灣的醫材並不比國外差，私心而論，濟仁醫院是妳的，為
她更換義肢並不困難。」

「我…」佩佩想解釋，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不用急著回答，我說了現在不會問妳任何事。」

宇華將車駛進程家，停好車後示意佩佩下車。

佩佩有些遲疑，但心思紊亂的她不想回醫院、也不想回冷清清的住處，只好跟宇華進到程
家。

宇華帶佩佩到玉堯的房間，對佩佩說，「客房會比玉堯的房間更舒適，不過妳應該比較想
要待在這裡吧？」

佩佩看了看四週，雖然沒有回答，但神情也不若之前緊繃。

「妳好好休息一下，我在樓下書房工作，想說話可以來找我。」宇華笑著拍了拍佩佩，便
走出房間。

佩佩走到床邊坐下，看到床邊矮桌上放著一瓶全新的瓶裝水。這是玉堯的習慣，床邊一定
會放一瓶水，佩佩多次對她說想喝水去廚房，玉堯卻說睡到一半根本不想起床。到後來，
睡前佩佩會為玉堯裝一杯水，不過玉堯也耍賴說不要用杯子喝水。

佩佩放下水瓶，想到玉堯嘟起嘴討水喝的樣子，嘴角也微微上揚，這是多日來她第一次露
出笑容。躺進玉堯的床裡，枕頭和棉被都是玉堯的氣息，疲累的佩佩深呼吸了一口氣，便
沉沉睡去。




咖啡廳內，白雪沒讓思瑤等候太久。

走向謝家的路上，思瑤忍不住好奇問道，「妳是怎麼讓阿姨離開的？」

「我媽和嬸嬸吵起來就是兩隻老虎，不過只要阿嬤一出現她們就會乖的像小貓咪。所以我
回家就跟嬸嬸說，出國幾天要不要跟阿嬤說一下。嬸嬸一開始沒說什麼，不一會兒她就拉
著行李箱出門。」白雪勾起思瑤的手，笑著問，「堂嫂堂姐夫，妳看我是不是很聰明？」

「嗯，的確很聰明。」思瑤點點頭表示讚揚。

「還是妳對我最好！這個家，每個人都覺得我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只要是我出的意見
永遠不會被採納，只有妳會稱讚我，還會送我漂亮衣服，所以堂嫂堂姐夫要把眼睛治好，
我們再一起去逛街，好不好？」

「好。」面對白雪自然且盛情的邀約，思瑤沒想太多便答應了，白雪樂得要思瑤伸出手打
勾勾，「那我麼約定好囉！」


邊走邊聊很快就到了謝家，白雪開了大門，讓思瑤換室內鞋並洗淨雙手，再帶著思瑤到寶
寶房間。

「猜猜這是誰？」白雪將小公主輕放在思瑤懷裡。

思瑤抱妥一年前她親手接生的孩子，伸手輕撫孩子圓圓粉嫩的雙頰，還來不及開口回答，
白雪搶先一步說道，「她是思婷。」

「原來是思婷啊，一定很很漂亮，很像曉婷吧？」

「思婷真的很漂亮，是我看過的寶寶中最漂亮的！我總覺得她也很像我呢！」白雪從思瑤
手裡抱走小公主，再將小王子放在思瑤懷裡，「這是曉堯，看樣子他好像快醒了。」

雖然是男孩子重量卻比較輕，思瑤輕輕捏了孩子的臉頰，孩子果然醒了過來，不安地揮手
踢腿。

「果然是男孩子，活力十足，當初就是你最愛踢媽媽肚子對不對？」思瑤笑著把臉靠近孩
子，冷不防被曉堯揮舞的雙手打中眼睛，眼淚直流。

白雪連忙接過曉堯，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扶著思瑤的臉，「讓我看看，唉呀，眼睛有點紅
紅的，怎麼辦？」

「嗯，我沒事。」思瑤用手抹去淚水，「曉堯是不是餓了？」

白雪從一旁抽了張面紙遞給思瑤，「好，那我先去泡牛奶，堂嫂堂姐夫幫我顧一下思婷喔
。」


待白雪走出房間，思瑤伸出手往前摸索，慢慢走到嬰兒床旁，她伸手探向思婷，輕觸到思
婷時感覺到思婷動了一下，思瑤正要收回手，方才抹去淚水的手指卻被溫暖的小手牢牢握
住，思瑤笑了。




廚房內，白雪一邊泡牛奶一邊安撫曉堯，手忙腳亂了一陣，終於順利讓曉堯喝到牛奶，此
時玄關大門打開了，白雪走到門口一看，謝天翔一臉疲憊地回到家裡。

「叔叔，今天這麼早回來。」白雪心想不好，不過仍鎮靜打了招呼。

謝天翔回問道，「今天有些累，想早點休息，妳嬸嬸呢？」

「剛出門了，她今天要去日本找曉婷姐。叔叔放心啦，晚一點我會準備晚餐。」

「我想先休息了，如果我睡著的話，晚餐就不用叫我了。」謝天翔看到了鞋架上一雙陌生
的女鞋，「有客人嗎？」

白雪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對，是我的朋友，剛才逛街遇到的，她待會兒就會離開。」

謝天翔點了點頭，走回房間時，他從未關上的嬰兒房門口看進，頓時臉色大變。


「方思瑤！」





人鳳家，宇華拿著電話，輕輕推開玉堯的房門，見佩佩安穩地在床上睡著，她再度關上房
門，對著話筒說道，「佩佩睡了，她醒來我再叫她聯絡妳。」

“她還好嗎？”話筒另一端，玉堯關切地問。

「怎麼可能會好？」宇華挑著眉反問，「很明顯她已經硬撐好一段時間了，妳要擔心她的
話就快點回來啊。」

“我知道，我打算這兩天就回台灣。”

「這麼快？妳的腳沒問題嗎？」

“今天剛拿到檢查結果，沒有需要調整的，只是有些磨損所以換新的比較好，舊的還是可
以用，所以我想先回台灣，請他們之後把新的寄給我。”

「這樣很好。」宇華滿意地點了點頭，「時間確定了跟我說，我去機場接妳。」

“好。那這幾天，先讓佩佩住在家裡，幫我好好照顧她。”

「為什麼是幫妳？佩佩也是我的妹妹，我知道該怎麼做。還有，什麼是這幾天？妳剛才明
明說是這兩天回來，我不管，後天我就要看到妳在台灣，聽到沒有？」

“是，我知道了，我現在立刻訂機票。”

宇華笑著結束通話，輕吐了口氣，雖然事情不若想像中複雜，但一切都能順利，實在太好
了。





謝家，白雪和思瑤在嬰兒房裡，思瑤安撫抱在懷裡大哭的思婷，一邊喚著白雪。

聽到思瑤的呼喚，白雪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正緊緊抱著曉堯。

幾分鐘前，白雪一直看著謝天翔走向房間，直到他高聲喊出思瑤的名字，白雪立刻衝到嬰
兒房門口，推開謝天翔後，碰一聲的關上房門，把自己、思瑤和兩個寶寶鎖在房裡。

突來的關門聲響，孩子們受到驚嚇放聲大哭，在白雪和思瑤的安撫下，孩子們終於停止哭
泣，此時門外傳來謝天翔的聲音，「方思瑤，我在客廳等妳。」

思瑤頓了幾秒，將思婷輕放在床上，卻被白雪一把拉住，「不可以出去！」

「白雪，妳放心，我相信他只是有話要跟我說，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不可以！」想到謝天翔看到思瑤時神情驟變，白雪說什麼也不能讓思瑤獨自面對，幸好
出門所帶的包包也放在嬰兒房裡，於是白雪拿出了電話，看著螢幕想了想，按下了按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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