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天祥評 / 愛爾蘭人 - 電影

【聞天祥影評專欄】入圍 2020 奧斯卡十項《愛爾蘭人》親愛的四海老傢伙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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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聽到馬丁史柯西斯的新作題材是關於義大利裔的美國黑幫，
還有老班底勞勃狄尼洛、喬派西、哈維凱托重磅回歸，以及首度合作的艾爾帕西諾，
即使片長三個半小時，鐵粉也要甘之如飴。
但如果不是，那麼這部片可能將是一場觀影考驗，
尤其從隨時可按暫停但又無法跟戲院畫質相比的串流平台上看，
多如牛毛的人物與細節，恐怕會把某些觀眾搞到精神渙散。

影片從行將就木、外號「愛爾蘭人」的法蘭克希蘭（勞勃狄尼洛飾演）的回憶開始。
這讓人聯想到米洛斯福曼的《阿瑪迪斯》。但相較之下，《愛爾蘭人》顯得更加複雜。
因為史柯西斯不是進入回憶後就乖乖按時間順序講故事，而是以一趟公路之旅為經
（而且你要看了兩個多小時後才了解這趟車程的用意），穿梭於多段正、野史之間。

簡單來講，原為卡車司機的男主在工作上動了手腳，卻在公會律師協助下，全身而退。
他先和外表矮小溫文、實為黑幫樞紐的羅素（喬派西飾演）搭上線，成為黑幫的打手。
後來被介紹給工會首腦吉米霍法（艾爾帕西諾飾演）當保鏢，進而變成他的親信。

但光從艾爾帕西諾到電影四十多分鐘後才現身，
就可以想見前面鋪排勞勃狄尼洛角色的個性、家庭，
以及他和周遭人物的機緣、交情，有多鉅細彌遺。
可以小到他帶女兒去找商店老闆理論，結果把人家打個半死，
卻也讓女兒從此跟他漸行漸遠，預告他在家庭關係的有心無力。
也可以大到把工會競爭、黑幫利益、政黨勢力（甘迺迪兄弟、尼克森）、
國際衝突（豬玀灣事件、飛彈危機）連動起來。遠遠超出一般類型電影的格局。
但史柯西斯就是有本事有條不紊，爬梳個性與選擇在面臨情勢與大局時的煎熬。
但沒什麼完美英雄這種鬼（神）話。

得力於神級演技與「減齡」特效，
除了體態無法隨心所欲外（這對有動作戲的勞勃狄尼洛影響較大），
幾名主要演員得以自己貫穿好幾個年代，把中年到老年的滄海桑田，演得絲絲入扣。
尤其艾爾帕西諾的咄咄逼人與喬派西的慢條斯理，對照得太完美。
前者令人想起他在電視電影《美國天使》的卓越表現，
後者相較過往在《蠻牛》、《四海好傢伙》、《賭國風雲》的形象，更讓人意想不到。

電影特效令他們返老還童，但這卻是 2019 年除了阿莫多瓦的《痛苦與榮耀》，
最能讓我感受到「衰老」的片。那是眾人沒因本片所述的罪愆被判刑、
終究還是以其他罪名入獄：惡徒關到了白頭，也終需告解；
殺人不眨眼的，祈求房門留點縫隙別全關上。
即使「眾」不「叛」、但「親」已「離」的事實，更是隨光陰流逝也喚不回的遺憾。
是有些惆悵，但更多內省，史柯西斯不只向美國歷史、也彷彿在跟一個電影時代告別！

成也 Netflix，恨也 Netflix。
沒有 Netflix，史柯西斯恐怕難以實現這部預算超過 1.5 億美金的製作。
但本片離開大銀幕的折損程度（除了為奧斯卡角逐資格而在小範圍做過短暫上片），
要比《婚姻故事》、《教宗的承繼》嚴重得多。無法從大銀幕親炙，遺憾之餘，
只能自我安慰，至少可以透過串流平台的便利，補看、再看那些漏接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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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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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卡，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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