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天祥評 / 我是一片雲 - 電影

2018 金馬奇幻影展：我是一片雲 / 聞天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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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男友母親當面酸她：「你有一對不安分的眼睛。」
宛露（林青霞）起身回嗆：
「我還有一個不安分的鼻子，一張不安分的嘴巴，
還有渾身十萬八千個不安分的細胞，和數不清不安分的頭髮！」
看到這裡，我都快沸騰了。


第一次看《我是一片雲》（1977）時，我應該才國小一、二年級吧！
這是愛情教主瓊瑤自組「巨星」影業的創業作。
果然名符其實，一出手便祭出林青霞、秦漢、秦祥林這般超夢幻組合，
峰迴路轉的情節也不枉三人僅此一次的同台演出。

到底要愛他（秦祥林）的瀟灑不羈，還是珍惜他（秦漢）的苦心守候？
五分鐘一衝突，十分鐘一高潮，糾結到影片最後方休。
所有的「瓊瑤元素」都在這部精裝文藝大片一應俱全。
「帽子歌后」鳳飛飛也從本片開始包辦瓊瑤電影的插曲，
不僅締下破天荒的銷售量，也讓瓊瑤除了小說到電影所向披靡外，
還得力於鳳飛飛家喻戶曉的草根魅力，讓唱片與電視也見到她的創作影響。
別忘了，鳳飛飛除了是流行音樂天后，當時還主持了收視率破表的綜藝節目。
無須大型片廠，瓊瑤作品竟然因此橫跨了文學、電影、音樂和電視，跨界整合的程度，
說是無心插柳，不如說是水到渠成。


此後，《月朦朧鳥朦朧》（1977）、《奔向彩虹》（1977）、《一顆紅豆》（1978）、
《雁兒在林梢》（1978）、《金盞花》（1980）男主角不是秦漢就是秦祥林，
不變的是瓊瑤原著、林青霞主演、鳳飛飛主唱的鐵三角陣容。

其實，林青霞進入影壇的處女作，就是瓊瑤原著的《窗外》（1973）。
但《窗外》早在 1966 年即由崔小萍執導過一部黑白片版本，
因此當宋存壽導演、林青霞主演的彩色版在 1973 年完成時，
瓊瑤以版權為由一狀告上法院，後者遂無法在台公映。
諷刺的是，這部台灣觀眾難以得見的《窗外》被公認為影史最佳瓊瑤電影。


鳳飛飛曾在 2009 年的演唱會憶及當年瓊瑤跟他闡述撰寫〈我是一片雲〉歌詞的心路，
謙稱當時初錄音領悟不夠，然後請歌迷鑑賞多年後她的詮釋是否更有意境。

就唱歌而言，鳳飛飛宛如藝術家與運動家的結合化身，
在市面上可以找到的《鳳飛飛 35 週年演唱會 DVD》（2003），
她在長笛陪襯下演唱《我是一片雲》另一支暢銷插曲〈松林的低語〉，
那股滄海桑田、如泣如訴，動聽到足以令人起雞皮疙瘩。
耳朵尖一點的，不僅聽出她對歌唱技巧的鍛鍊毫無荒廢
（不像某些退役歌手偏要辦演唱會摧毀歌迷的美好回憶），詮釋精神則愈見深刻，
甚至當年被部分人士詬病的咬字（例如〈月朦朧鳥朦朧〉），都不斷精進改良。
除了別無分號的迷人轉音，她對歌詞的深化詮釋，更顯得韻味醇厚。


其實我小時候迷林鳳嬌多過林青霞，前者銀幕形象嫻熟溫婉，後者則顯得摩登時髦；
但也唯有如此，才能飆出本文開頭那段慷慨激昂的台詞吧！
跟著叛逆的她，我第一次聽到有人志願是當「一片雲」，
也首次知道名叫「金急雨」的花卉，只見她踢球砸到人還撂得出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這般狠話。
大人的「三廳電影」倒成為我對植物、成語、甚至建築
（第一次知道「鷹架」是因為秦漢在影片最後的悲劇）、
心理疾病（林青霞在片中的下場對年幼的我而言十足震撼）的多重啟蒙。

你可以說它是當年所有俗套的集大成，但能整合到如此劇力萬鈞，也不容易，
簡直就是一個電影時代的縮影。我甚至覺得那些灑得淋漓盡致的狗血（也是心血），
讓《我是一片雲》具備成為 cult film 的潛力。

在《彩雲飛》（1973）之後，國影中心又數位修復了《我是一片雲》，
讓台灣曾有的類型電影風華再現，也把我縈繞許久的一些古怪記憶勾引出籠。
時代不一樣，看法也不盡相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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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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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卡，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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