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明亮手稿 (蟑螂 魚) - 蔡明亮

蟑螂 魚

青少年哪咋
小康一出場
用圓規刺穿一隻蟑螂
扔出窗外
外面大雨
那隻蟑螂沒死又飛回
貼在窗上與他對峙
他打破玻璃
割傷手
血濺台灣地圖
河流
父親的房間漏水

又逢連夜雨
束手無策
眼尖的影評人
見濕濕的牆壁
掉下一隻蟑螂
問是同一支嗎
我也是看毛片才看到
並沒有刻意安排
拍蟑螂並不費事
蟑螂屋擺一晚上
大小演員一應到齊

你那邊幾點
小康捉蟑螂餵魚那場
那魚叫胖胖
也沒希望牠配合
牠吃素
那天竟然一口吞下
可能是父親幽魂的附體
扭轉了悲劇氣氛
觀眾笑了
有人拍手
牠跟母親那場對手戲
有人說是電腦合成

我直覺
那蟑螂根本就是鬼魂
被牠吞下
所以
胖胖據說是亞馬遜河裡的魚
一身純白
肚子凹了一塊
小康巴掌大買來
餵牠小魚小蝦
也吃蟑螂
越長越大

魚缸裡其他的魚
不久全死了
剩牠自己
河流牠亮過相
當活佈景
李伯伯過世
小康家守孝吃齋
改餵牠魚飼料
過後再給牠丟活的東西
竟然不吃了
魚飼料哪裡是素
但李媽媽說

胖胖改吃素越來越通人性
見人靠近便搖頭擺尾
吐水泡
隔著玻璃跟人親嘴
不像魚
像狗
我給魚缸添了幾尾金魚
拍你那邊幾點
剩兩尾
拍完又死一尾
胖胖咬死的

小康的大嫂生了個小男孩
家裡比以前熱鬧
小男孩剛滿週歲
便貼在魚缸前跟胖胖親嘴
牠現在不愛親別人
只親小男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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