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明亮電影中的水果 - 蔡明亮

【2005/03/19 聯合報】 【記者項貽斐／專題報導】


蔡明亮》天邊一朵雲 講故事


到處缺水，電視鼓勵大家多喝西瓜汁。

在艱苦的年代，每個人都是一朵寂寞難耐又獨自飄零的雲，有一天湘琪撿到一顆西瓜，
遇到小康，他曾經賣過手表給她，但小康現在是A片演員，他無法告訴湘琪，
他天天幹著什麼事。

一個身體，多麼渴望進入或被進入另一個身體，像兩朵雲，相遇化成雨，滋潤大地，
湘琪和小康愛上了對方，他們的雲，會變成什麼樣子？

在馬來西亞長大、台灣求學就業的蔡明亮，作品雖然總是朝著人性陰暗扭曲的面向探索，
但他的南國背景，卻讓他的電影另有一種宛若熱帶水果般的奇豔香氣。西瓜、鳳梨、榴槤
等，他端上銀幕的水果，其實也是一道道感情和欲望的拼盤。


蔡明亮》天邊一朵雲 西瓜像生殖器


雖然「洞」裡因整座城市即將淨空荒蕪所以沒出現水果，只有泡麵、豆瓣醬，但在
「天邊一朵雲」裡，西瓜再度現身，讓蔡明亮透過種種奇想，將西瓜的意象發揮得
淋漓盡致。

在炎熱缺水的夏天，西瓜產生千奇百怪的功用。西瓜汁取代水，成為解渴消暑的飲料。
剖開的紅西瓜有如A片女優的生殖器，紅色黏膩的汁液在赤裸的肢體上四處流散，任你怎麼
舔或怎麼塞進嘴裡，欲望卻永遠填不滿。清純的大學生拿西瓜示愛，表達內心的甜蜜赤忱
。單身女人則打西瓜汁取悅男人，甚至把西瓜塞進衣服裡，模擬懷孕生子、蒂落瓜熟的
夢想。

儘管蔡明亮電影果香四溢，甚至熟爛到蠅蟲圍繞，但每個人物卻都像長在都市叢林裡，
離群的雄花或雌花，情欲表達永遠有障礙，不是花開不對時，就是花開難結果，只留下
獨自衰敗的殘株。


蔡明亮》你那邊幾點 蘋果同性誘惑


「你那邊幾點」中，沒有西瓜、也沒有榴槤，卻有蘋果，那是陳湘琪獨自到巴黎自我放逐
時，悶在下榻旅館房內所吃的水果。戲裡她在人生地不熟的異鄉主動吻了葉童，卻無法再
往下發展，象徵愛情誘惑的蘋果彷彿只到嘴邊就又放下。


蔡明亮》青少年哪吒 水果裝滿父愛


「天邊一朵雲」的西瓜被大量運用，成了大家熱烈討論的話題，其實蔡明亮從第一部電影
「青少年哪吒」起，就愛用水果。他說，他非常喜歡水果攤的五顏六色和豐盛熟透的香味
，「青少年哪吒」裡，一場父親苗天和兒子李康生站在台北南昌街路邊吃水果盤的戲。
開計程車的苗天，為了表示對重考兒子的關愛，捧著一盤鳳梨、西瓜給他，紅的、黃的
滿滿一盤，就像滿滿的愛與期盼，但太多卻承載不了，又掉到地上。


蔡明亮》河流 母親劈砍榴槤


到了「河流」，改由榴槤上陣，像西瓜一般沉重，卻布滿尖刺又散發強烈氣味，是一種
較貴的進口水果。電影裡母親陸弈靜每天到餐廳上班，無暇照顧得了怪病、脖子扭曲的
兒子李康生，於是買了當時一個大約七、八百元的高級水果榴槤給他，算是一種補償。
不過想吃這顆榴槤，卻像在對付怪物，只見陸弈靜拿把菜刀蹲在地上，用力劈砍，
有種詭異趣味。

蔡明亮以他獨特的角度解釋，榴槤就像一個硬殼的房子，裡面果肉一層層分開，就像各自
住在不同的房間，因為他喜歡描繪住各自在屋內不同房間裡的人，所以也喜歡榴槤。


蔡明亮》愛情萬歲 西瓜變保齡球


接著西瓜又在「愛情萬歲」裡登場。四處推銷靈骨塔的李康生到台北中華路、貴陽街附近
的水果攤買西瓜，還敲敲西瓜，聽聽聲音。他買了一顆到空屋內，百無聊賴中，先把西瓜
當成人，憤怒地打它，又在西瓜上戳三個洞，插入手指，這下西瓜成了保齡球，一滾滾到
牆壁裂了開來，成為李康生單人荒謬劇裡的最佳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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