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頭外公賣藝爹 孫翠鳳憶難忘 - 戲曲

父親從大陸來台後改名，使得明華園台柱孫翠鳳家中同時供奉趙、孫兩家牌位；
她的外公則是嘉義聞名的角頭老大，母親一句「做一個有用的媳婦」，則讓孫翠
鳳咬牙從頭學起，以外省媳婦身分擔綱歌仔戲小生，在明華園大家族溫暖包容下
發光發亮。在新戲「貓神」排練空檔，「祖師爺的女兒」娓娓道出娘家、夫家兩
邊家族故事對她的深刻影響。


問：父親孫貴是在偶然機會下來台？
答：爸爸本名趙鎖會，來自河北天津吳橋縣，那個村落的小孩都要學雜耍、練功，
一身技藝才能討生活。當年台灣錢淹腳目，父親九歲多跟一票小孩，被賣藝的孫
姓長輩半哄半騙搭船來台灣，由於自己的小孩船票較便宜，為了省五毛錢船票，
父親跟其他同行的小孩全都改姓孫，並取名孫貴。為了感念兩家，我家裡後來就
同時供奉趙、孫兩家牌位。


俊父好功夫 外公簽約嫁女兒
問：孫貴曾是歌仔戲知名武生？
答：父親來台後一邊成長一邊賣藝，當時歌仔戲需要翻滾武生，父親就搭團演出。
我外公陳誠（按：與已故副總統陳誠同名，曾籌組歌仔戲團「登興社」）綽號「
殺豬誠」，在嘉義縣是有名角頭老大，好行俠仗義，一看到我爸爸就很喜歡。

父親不只一身好功夫，還是美男子。很多小旦、小生都很喜歡他，外公更想留住
他，就把我媽媽嫁給他，不用聘金但要打合約，不能馬上離開劇團。我爸就這樣
留在外公的劇團，慢慢跟台灣人及歌仔戲交流。我媽媽外貌平庸，我常逗趣消遣
「媽媽妳生得那麼醜還嫁人家？」我媽媽就說「當初不是我愛他，是阿公愛他，
又不是我強逼他的！」（笑）


憨尪是表哥 一見鍾情猛追求
問：孫貴的賣藝演戲生涯對妳有何影響？
答：父親不但演武生、老生，連乞丐也能演，還是個冷面笑匠。他演所有行當我
都能接受，唯一不能接受是武生，因為每次都演戰死沙場悲劇英雄。我小時候無
法理解，父母為何要那麼辛苦從事傳統戲劇表演？當時歌仔戲有沒有明天都不知
道，因此父母親都不讓我們兄弟姊妹接觸歌仔戲。

問：妳如何違抗父母意志嫁進明華園家族唱戲？
答：我兩歲時舉家到台北，從不知道有明華園這一房親戚。在台北工作多年，有
一天我們家客廳坐了這位先生（孫翠鳳瞄了一眼坐在旁邊的明華園團長陳勝福），
一看就知是鄉下來的憨大呆（陳勝福一旁傻笑），是我媽媽的姊姊的兒子，沒想
到他後來猛烈追求，我們才共結連理。

後來我決定在明華團唱戲時，我媽氣得說：「早知道妳要唱戲，就不必用心栽培
妳讀書、上班！」我回應「出嫁時妳說過，要作一個有用的媳婦，明華園所有媳
婦都這麼厲害，難道我沒辦法一起同步嗎？」

問：妳從公司會計到投入戲團的轉折是什麼？
答：我原本在老公開的佳譽電影公司當會計，廿六歲那年，先生事業失敗，我又
面臨生離死別（按：幼子五個月大猝死），人生走到最低潮，夫妻倆身上加起來
只有一百塊，又懷著大女兒，一個便當分兩次吃，從小沒吃過苦，嫁人才知道人
生要面對的課題。那時婆婆一句「大家族又不差一雙筷子」，為了減少丈夫負擔
，我就先回潮洲婆家。

幫夫闖銀幕 掛頭牌打平港片
本來沒想過要唱戲，因為公婆很疼我，從沒叫我上台。但整個家族都投入歌仔戲，
連煮飯的歐巴桑都會被婆婆派上台幫忙演出，身為媳婦盡一分責任的心油然而生。
明華園大家族的包容、團結力量，深深感動了我投入歌仔戲。而且我演過電影，
只要需要我，幫忙拿旗棍跑龍套都可以。

問：妳的電影經驗？
答：說起來很好笑，我第一次電影演出，是在「大地勇士」裡演一個護士，但後
來我興沖沖跑去電影院看，才發現我的戲都被剪掉了。後來陳勝福出奇招，啟用
我當「女學生與機關槍」這部片的女主角，結果票房竟然跟香港嘉禾公司發行的
大片（預算是十倍）打成平手（與陳勝福共同大笑）。

問：歌仔戲初登台的體驗與感受？
答：剛開始我操著一口外省台語不適合開口，最常演野獸，上台都是「哇」一大
聲！（笑）最慘的是演大鵬鳥，因為要被吊絲鋼「飛」出台前，我一身鳥頭翅膀
道具，飛了幾圈回來就「暈機」嘔吐，腋下全部淤青，隔天手都舉不起來。

亮相演野獸 下苦功練文武旦
問：後來在舞台綻放光芒的關鍵？
答：我從最基層一步步學演奴才、女婢、山賊、乞丐婆、第三線小旦，到第一線
女主角卻常坐冷板凳，因明華園文武劇並重，武旦、花旦、刀馬旦我都不行。每
次演「樊梨花與薛丁山」，只要小生喊「帶馬出來」，我演女兵就要衝出來。心
想，難道現代女性進入傳統家族成了「沒用的媳婦」？念頭一轉，觸動上進動力，
下苦功操刀練槍，終於如願演出文武旦樊梨花，之後所有角色都難不倒我了。


中時電子報 更新日期:2009/03/01 03:07 郭石城、何榮幸／專訪
http://tw.news.yahoo.com/article/url/d/a/090301/4/1f93f.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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