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樟科 海上傳奇 - 紀錄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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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台北電影節期間不僅抽不出時間前往，完全被工作的浪給打暈，只差沒翻船。
不過幸好拿到了影展手冊之後匆匆瞄了一眼，才發現有賈樟柯的片。差點就錯過了。


看完以後第一個想法是，從今以後若有人問我最喜歡的導演是誰，我很有可能會回
答是賈樟柯。比他年長的大師們，不是文化太遙遠，就是生命氣味太特異，而比他
年輕的優秀導演們，又大多還沒成熟，閃亮的光芒仍然閃爍不定。賈樟科才剛過壯
年，從《小武》開始（我還沒看過《小山回家》）每一片我都跟過，某種意義上來
說，也能算是和他一起成長吧。


與其說一起成長，不如說在他的成長中，也隱隱察覺自己和世界的種種變化。他的
電影就像是某些最領先潮流的雜誌，總是掌握著近日的動態與趨勢。都市是如何像
大自然一樣展現著變遷、崩毀，和新生，而人又如何在這樣無情變化宛如蠻荒的都
會中與之對抗，他的電影總是深刻溫煦的緊捉這一切。《海上傳奇》裡趙濤若有所
思的走過上海各個街角，不正叫人想起《三峽好人》中，男主角為了尋找前妻在即
將拆除的屋舍前悠悠晃晃的奔走。面對持續風化消蝕的城市，人們的靜定和茫然都
是多麼富有深度的生命臉孔。


《海上傳奇》承襲了《二十四城記》的手法，以多人訪談的形式串連而成。18位受
訪者讓導演自稱「像是活了十八輩子」。然而本片比起《二十四城記》的結構更漂
亮的是，片子似以2009年為時間的基準，以趙濤飾演的幽魂，和騎車的林強兩個角
色作為串引，連結以上海遺族們為對象的訪談。訪談地從中國轉到台灣，再從台灣
轉到香港，再轉回上海，南腔北調， 編織每一個靈魂都是相互平行的動人故事，
最後以象徵上海未來的韓寒，講他上學、開車的故事做結。


之所以以2009年為時間基準，是為了迎接現在式的2010上海世博。影片到了最後，
才打出2010年的字樣。趙濤穿梭在世博會的奇異地景中，工人們在這些太空梭似的
建設中擦拭汗水，排隊給家裡人打電話。這是歷史所包含的主角們。而「歷史」的
角色，在這部電影中是以電影的形式出現。導演引用電影片段作為歷史敘述，豐富
的景觀、畫面、意識形態正是每一個時代的切面。而導演和演員本身的故事也藉由
訪談被拉進來，作為寫歷史的人，他們自身也有自身的歷史，進而再對照被時代照
映的平民老百姓們。由人的臉孔出發，編寫歷史，層層交織，可謂別緻。


看完之後，像看完《三峽好人》的感想一樣，第一個念頭是「這部電影太大了」。
大得一望無際，大得只覺得個人生命都身不由己。然而賈樟柯總是肯定「人」的，
上海的壯闊願景和交通發展的速度感，都還不至於是吞噬人文精神的猛獸。在他的
注視中，他總是正視「人」在文明中的價值，貴賤不分等同視之。這正是他總是拍
攝素人演員或是工人的原因之一吧，因為他們擁有的是在都市裡辛勤揮汗的勞動身
軀，那是種不知自己被注視的肉體，不知思想只懂得生存的參皴線條，也是最誠實
的「人」的原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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