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樂園--用謊言來控訴謊言 - 電影

軍中樂園--我們真的可能對歷史誠實嗎?

給普雷是因為本片打開了這段語焉不祥歷史的一角，是第一部以軍中茶室為主題的電影及
創作，從這個角度來看，片子即便再糟都應該給點掌聲。

但導演本身缺乏歷史縱深的觀察能力及時代縮影下的人文情懷，使得本片主軸無力，副線
零散，人物又過於扁平，對時代的理解又流於俗氣的賣弄。

主線以阮經天主演的羅保台貫穿全片，其實從羅保台三個字就可以看出一些意在言外的故
事，「保台」或者「台生」這類名字幾乎不會出現在本省籍的家庭，從某種意義上主角應
該可以算得上是外省第二代，這個角度比較好理解為什麼他可以從海龍退訓後反而分發到
天字第一號爽單位831，從老張及副司令看到的資料上來看，羅保台在某種程度上算是同
鄉(嚴格而講是其父親，但1986才廢止以省為公務員分發的單位，所以當年的省籍是帶有
其本身的政策目的)，也比較好解釋為什麼羅保台可以和老張有一段忘年交情誼。(不過他
聽不懂承諾那段也蠻假的)

全片最無力且多餘的部份是試圖把軍中霸淩帶入的部份，這部份不但讓全片零散破碎，而
且對軍中文化的描寫也流於表面，缺乏其內在的深度與反省性。承然我們對軍中霸淩文化
無法認同，但為何其存在多年且世代傳承？因為大家都會是被欺的新兵，也都會成為享福
利動口的老兵，用人為什麼要當兵，為什麼我們沒有選擇並不是那個年代的思考，即然不
想也無法處理軍中的苦悶，那畫蛇添足的加上這一段徒讓本片扣分而己。

電影以羅保台的角度展開，但此角色即無內在，也缺乏前後變化的層次，花了很多篇幅在
羅保台身上，可是我們只看到前期他很天真的說他想留在海龍(why?)，到831後與殺夫的
妓女有一段戀人未滿的交情，角色很吃重卻沒有層次，更缺乏內的靈魂，把承諾是自己給
的，不是為了誰這句話，流於一句還算好聽的俗語，這個角色從頭到尾沒有懂為什麼要給
承諾，以及給了承諾要為承諾付出代價這件事有任何覺悟，如果說這個角色的設定就是帶
有一點純然的天真以顯示軍中及大時代的謊言，我們也看不到這個角色與時代及妓女們產
生什麼有意義或有張力的碰撞。

本片其實維持在「老張的故事」可能會好一些，不僅是因為陳建斌的演技足以支撐整個角
色，也在於這些老士官長的故事可能是導演自身最為熟悉的事物，這些在成長年代不斷圍
繞在他身邊的故事，拍起片來自然最能抓住其中的韻味。但老張回憶母親包餃子的片斷過
於冗長也欠缺想像的美感。

但所有最失敗的一點可能在於對於特約茶室女性內在的觀察及理解，所以陳意涵的角色顯
得那麼平面而不立體，阿霞姐等一眾妓女顯得一點都沒有靈魂，用一種類電視劇的吵鬧去
切入，但一點也不讓人感到他們的心酸無奈，即沒有女生的觀點又缺乏角色上的著墨，讓
一眾女性角色真的成為用過即丟的無感配角。(其實小蝦、宏都拉斯也很無感)。陳意涵的
角色本身缺乏戲劇上的張力，明明現實上有太多的故事可以代入(有興趣可買管仁健先生
的書你不知道的國軍故事或參考管先生blog)，導演對眷村的情感很熟悉，對女性的世界
很陌生。

片中最大的問題在於他對歷史的閃躲，要拆穿謊言靠的不是另一個謊言，如果本片試圖還
原當年的時空背景，一則不敢表現當年反共復國的各種活動，再則又無法表達那些人對老
蔣及國民當愛恨交織的情感。用一段已故歷史學者黃仁宇先生的話講，當年在軍校時一方
面大家以模仿蔣校長的各種口音動作為樂，但心中又對蔣先生個人有某種形式的崇拜，老
兵更是如此。就如豆導訪問中說的，每個外省家庭都有幾個這樣的畫面(指對家鄉家人的
情感)，那這情感下人心那種複雜的認同郤被導演忽略。事實上，最支持這個謊言的可能
是老張這一群人，外省家庭從早期天真的不願在台置產(覺得很快就又回中國)，轉而認清
事實落地生根，這個謊言並不是單純執政者的謊言，也是時代的無奈，這種沒有加害者的
受害年代及受害者觀點不是一直延續到至今的台灣社會嗎?

老張的思鄉是很單線的故事，導演不敢碰的是，老張的母親可能因為有個在台灣的兒子被
打成右派，老張未過門的媳婦需要公開劃清界線來躲過中共建國後的各種政治審查活動，
老張雖然思念家鄉覺得回去是死路一條。在1976文革結束以前，這或許有國民黨的宣傳成
份在內，但你從歷史的角度來看當年中共的各種政治動盪涉及人數之多之廣，在近代史上
也是極為少見。底層的人可以用被欺騙或謊言來自我安慰，但如果想從宏觀的角度看清時
代的動盪及小人物的悲哀，想批判時代又對各種歷史閃躲，這種駝鳥精神使本片淪為即缺
乏時代感，又無法映射出小人物對時代的悲哀及無力。

整部片最大的亮點集中在陳建斌及萬茜身上，事實上圍繞在老張身邊的演員及故事可看性
都比較高，好的故事才能讓好的演員有所發揮，軍中樂園這個故事可參照的真實事件其實
很多，但導演功課明顯做的很差，或者導演本身就想躲著什麼東西，使本片除了對時代批
判除力道不足外，也流於單純賣弄風情的鄉土劇。

電影想對歷史閃躲來達到兩岸現實能接受的最大公約，因缺乏對特約茶室的文獻理解而淪
為滿足大眾好奇心的軍中妓院故事，因角色的扁平而讓許多角色缺乏靈魂，即不文藝又掌
握不了時代，導演如果只能理解和處理男性間的情誼，這類型的片子還是少碰的好。

劇外的事大家都清楚，我當然知道中字號至今根本沒有什麼機密可言，但導演違反法律的
心態很可議，此事說謊的目的是為了炫耀，這與羅保台說謊的目的比較相像，但羅保台的
說謊至少帶有些許安慰思鄉的成份在，所以承諾是自己給的，目的是為了欺騙別人?然後
劇中劇外什麼也沒有反省。想批判時代，又不能/不敢反省時代及自身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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