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吾非道 (內有金光亂入XD) - 布袋戲

這個世代，道不道，魔不魔。

道家始祖老聃曾曰「道法自然」，天地萬物生滅循環，榮者必枯物極必反，師尊卻教我煉
丹採補企求長生，我不懂，這種違背自然定律的道，如何得道成仙。有陰有陽有正有邪，
妖魔鬼怪，亦屬自然、大道循環的一部份，道門同修卻以斬妖除魔為己任，我更不懂，魑
魅傷人不過求生，如螳螂啖蟬雀乘其後人又食鳥一般，天生萬物非僅為人，為何要將非我
族類斥為妖邪趕盡殺絕？

這樣的道，究竟是什麼道？真值得我耗費千萬年苦修勤學？

『真值得你捨棄如此蛇蠍美眷？這纔是你的心聲吧，笑封君！』

我心頭一凜，又想起了青梅竹馬，住在是非峰陰側的幻姬－師傅說，天誅地滅的邪祟魔物
。她若是魔，為何從不傷我，總是那麼甜美可人？

『哼，那是在誘惑你叛道離經，放長線釣大魚。等時機成熟，就會露出牠猙獰的本相，將
你拆吃入腹！』

我們搜刮天材地寶，窮盡地力開爐煉丹，捉靈芝草人千年蔘王血鹿茸飛犀角製葯，我們採
陰補陽搾乾女妖元嬰，又與魔何異？

『你看看你，還說沒有被幻姬所傷，汝之道心，已完全受損，被遮蔽魔化了啊！！竟說出
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是嗎？幻姬就是我的心魔，阻礙我求道登天，讓後生晚輩劍子仙跡凌駕於我的可憎妖物嗎
？

『殺了牠！你才能更上一層……』

當我意識清明後，才驚覺萬道論壇已成一片血海。剛才千千萬萬，殺不盡的幻姬，都是道
門同修！
這，就是魔嗎？幻姬答應將窮冥之元餽贈給劍子仙跡，條件是半身附體；我調和了是非峰
陰陽兩側、道魔雙修一日千里，自忖今次萬道論壇不會再與劍子同獲【萬道莫及】的第一
稱號，結果竟是！魔就是魔，終於露出牠猙獰的真面目，利用我報牠魅族覆滅之仇！！
那，美其名窮冥之元能助劍子突破瓶頸，恐怕也是要讓他成為裙下之臣。
一念及此，道門血案反而無足輕重，只有妒火怒燒！
有我笑封君還不夠，還要劍子仙跡？！還是，不需要我，只要劍子仙跡！？所以這次論壇
，劍子才沒來，一面是避禍，另一面還能把殺害同修的罪一股腦往我身上倒……

吾真的，意識清明了嗎？

果不其然，三日後，道心湖，劍子仙跡將我格殺，世人尚且津津美譽為古塵斬無私。
我只是，幻姬的棄子。
不仁不義恩將仇報的劍子，還成為三教頂峰，與殺人和尚、陰謀書生，同享殊榮。


三魂七魄飄飄蕩蕩沈冤未雪，牛頭馬面黑白無常雖欲擒我入地獄輪迴，屢屢被我修煉有成
的道術震退，夜復一夜的追殺逃亡我厭膩了，本想束手就縛，卻驚見卑劣無恥的劍子毀了
幻姬沒有附在我肉體裡的半身……
這是怎麼一回事？劍子真的入魔，梟獍般反噬了主子嗎？為什麼又閉關修煉起六陽退魔真
印？不可能吧我在他身上竟感應不到絲毫魔氣，只有道之奧妙？？？
與我共命的半體幻姬默默忍傷，隻字不語。
明明與我心靈相通意識相聯，我卻只感到心死莫哀，詰問不了她是否只愛我一人。

加入佛業雙身的陣營，自號「逆吾非道」；狂霸的鎖吶吹囂著，掩飾我其實對道是什麼迷
惘不已，掩飾我對自己其實缺乏信心，才擺出這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姿態。我惟一能相
信的，不過是手上這口不祥佳兵，讓正道人士刺眼恐慌的邪鋒，用以清除所有讓我不安讓
我懷疑的事物。敢挑戰我的正義挑釁我價值觀的，死！力量就是真理，絕對的力量才有權
詮釋絕對的真理。儘管我一再想起，無為而治－強揠的苗不長強摘的果不甜。真正的道上
善若水，不必殺伐就萬民降服；儘管我怎樣也清除不了，幻姬其實不愛我的焦慮。

難怪最後，我又敗給了重傷的劍子。
雲渡山一戰，我本可利用他的內疚結果了他，卻沒有乘勝補刀。
集境太峰再戰，我又未盡全力讓宵小救走劍子。佛業雙身一直怪我，明明什麼都不做就能
贏的，何必大費周章搞那半日村道心湖的種種回憶？與如此無恥之徒玩心理戰就能讓他幡
然悔悟，改投滅境邪靈嗎？就怕劍子真的加入你又不容他，不入夥你也殺不了他……
我始終不像他，明知忘恩負情，還能堅信自己的正義，痛下殺手揮劍向知己。
不過沒有關係了，幻姬可以復活就夠了。
劍子仙跡扮起聰明絕頂的素還真維妙維肖不露破綻，但智計卓絕的他千算萬算，就是沒算
到這一點；
我總算贏他了，哈哈哈哈哈……

（為什麼，自己都覺得只是在苦笑？）

「回首縱橫第六天，非神非佛非聖賢。奪命毀法雖本性，身屬魔羅心向仙。」彌留之際，
我竟然聽到沈默許久的幻姬開口了。「你一開始明明是對的，不像許多旁門左道走岔了，
為什麼我半身附體，還幫不了你持續求道，反而入魔？」

什麼意思？！

「劍子的影響力，比我還大嗎？我問這個，不是出於嫉妒，只是感嘆。你就那麼在意劍子
年紀輕輕即達到與你平起平坐的境界，如佛家所謂起了貪癡嗔慾，成了非魔狂魔？本來魔
道亦道，法門不是只有一個，但你太執著了……」

我問的，是那首詩什麼意思！

「我曾經跟你一樣，很迷惘困惑。師傅總是說，住在是非峰陽側的沒一個好人，道教全是
該死的敗類；可是每次遇見你，都讓我動搖不已，明明你那麼善良，魅族全滅真的是你們
幹的嗎？我真的該殺了你為族人報仇嗎？即使撇開這些不論，我也有嗜血的慾望殺生的快
感，魔就是魔，妄想跟道和平共處是不可能的，順應本心愛殺就殺才是對的。後來，你去
萬道論壇與劍子結為知交的時候，我也遊歷四方，認識了魔之左手邪神將……」

你怎麼沒被那隻魔物封印，當成祭品供養帝鬼？

「詩就是他送我的。他告訴我，愛殺就殺是順應本心，不愛殺而不殺也是順應本心，魔，
不是殺生才能存活。他就加入了靈界扛起守護中原的重責，而不輕易開殺。靈界與中原都
信任他，沒有因為他是魔就萬死不赦。笑封君，我喜歡你，喜歡到可以不計較族人的血海
深仇，這麼多年了你我們雙修共存沒有任何衝突，為什麼你還不明白？」

我執念成魔，只想讓幻姬復生，問她一個答案：是不是只要劍子不要我？
卻反問不了自己，是不是有她還不夠，還要劍子。
在最後的最後，我總算贏了劍子仙跡一次，以自己的性命成功換取她的復活；她卻寧可死
亡，也不要活在沒有我的世界……

我忝為道者卻癡妄成魔，她身為魔族卻一心向道；
這，還真是個道不道，魔不魔的世代。
或許，道與魔，原本就沒有差別。
正義魔人掌握了權力，便把那群異議者指斥為邪魔罷了。

不過，真的沒有關係了。我可以不再苦笑，不再懷疑了。
幻姬與我一同前往那個沒有道、沒有魔的世界，立命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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