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理（124） - 同志

在裊裊上升的香煙之中，手持數柱清香的我，緩緩地閉起了雙眼。


雖然不算是至誠的信徒，此刻我仍想用這顆肅穆而虔誠的心，向菩薩訴說自己的心願。


一願全家平安健康。

二願子女學業順利。

三願曉婷放下心中罣礙，重拾開懷無憂的笑容。


曉婷，我知道，妳對我的愛早已融為生命的一部份，

我卻不想看到妳，因為狂熱的愛而陷入了痛苦糾結的心境。




妳的淚水，是灼燒在我心頭上的痛。

我捨不得妳，卻無法在一時半刻間徹底消弭妳的心痛。


我們的愛情，應該帶給妳的是快樂與感動啊....


依序參拜完所有神明後，秀麗阿姨帶著正華先走到了外頭。

我和雅欣則是洗了手，再一起收拾桌上的供品。


「思瑤姐，妳身體有沒有好一點？」


「我好多了，雅欣，謝謝妳。」





「爸還有沒有去找妳麻煩？」


「....沒有。」


「那就好了，初二那天妳氣到暈了過去，還真是把我給嚇壞了。

　思瑤姐，妳要多保重自己身體。」


「我知道。」


「那天從醫院回來後，媽的心情似乎也一直悶悶的。」


「應該是因為....怕我把曉婷跟孩子們都帶去了美國吧。」



「我想，大概也是在跟爸生悶氣吧，他們這兩天幾乎說不到幾句話。」


我微微地嘆了一口氣。


「關於去美國的事，明天晚上，我會當著叔叔和阿姨的面說清楚。」


將水果和餅乾都裝進購物袋後，雅欣望著我，突然露出了欽佩而不捨的神情。


「思瑤姐，妳跟曉婷這一路走來，真的是太坎坷了。」


「在華人的社會裡，同性婚姻畢竟仍然不是條好走的路。」


「如果妳們打算換一個環境生活，我和子奇會幫忙安撫爸和媽....」




我沒有多作回答，只是輕輕地拍了拍雅欣的手背。


「好啦，別擔心了。走吧，秀麗阿姨他們還在外面等著呢。」


提著裝滿供品的袋子，我和雅欣穿越擁擠的人群，來到了廟外的空地。

秀麗阿姨站在魚池旁邊，正在和慧萍阿姨一起逗弄著正華。


瞥見我和雅欣的身影後，秀麗阿姨抬起頭，微笑著迎向了我們。


「東西收好了嗎？」


「媽，都收好了。」



「秀麗阿姨，現在時間還早，要不要先一起去吃些點心？」


「好啊。」


慧萍阿姨走到我的身邊，拿走了掛在我腕上的袋子。


「思瑤，這些東西很重吧，我幫妳提一點吧。」


「沒關係啦，我來就好了。」


「妳一手要拿包包，另一手又要提兩袋食物，太辛苦了啦。」


「好吧，那就謝謝妳了，慧萍....阿姨....」


略帶膽怯地看了秀麗阿姨一眼後，慧萍阿姨從我手中接去了袋子。

秀麗阿姨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默默拿走雅欣手上的袋子，再把正華的小手遞入她的掌心。


跨過廟旁的斑馬線後，我們走進廣州街上一家頗有名氣的冰果室，

接著在角落的位置坐了下來。


「媽，妳想吃什麼？」


「花生湯。」


「慧萍阿姨，妳呢？」


「我要一個....福圓粥。」




「思瑤姐？」


「紅豆湯圓。」


「那我先去櫃檯點餐了，思瑤姐，妳可以先幫我抱一下正華嗎？」


「沒問題，正華來，乾媽抱抱。」


看著我小心地把正華抱到膝蓋上後，秀麗阿姨打開皮包，拿出了四個精緻的平安符。


「思瑤，這是我剛剛去買的平安符，已經在香爐上面過火了，

　妳帶回去給曉婷跟孩子們吧。」




「謝謝妳，秀麗阿姨。」


「這沒什麼，只是我的一點點心意。」


「我會告訴孩子們，阿嬤不但為他們求了平安符，

　還誠心誠意地祈求著觀世音菩薩，保佑他們兩人的平安健康。」


「不只是小公主和小王子，也有妳跟曉婷，甚至是慧萍。」


「我....」


「慧萍，謝謝妳這些年來，那麼辛苦地幫我照顧曉婷一家人，謝謝....」




像是不敢接受這樣的感謝，慧萍阿姨轉過頭，露出了苦澀的神情。


「我只是剝奪了....原本屬於妳的天倫之樂。」


「那些事都過去了，而且妳也比我先接納了曉婷她所作出的選擇。

　思瑤如果想喊妳一聲媽，也是....應該的....」


「秀麗阿姨，唔....」


指尖突然傳來異樣的觸感，還帶了些許濕潤的感覺。

低頭一看，原來是正華正在開心地啃我的左手。




剛吐出的小乳牙，在我的食指上不斷碾壓著，

小心翼翼地抽回左手後，我笑著幫正華擦去滿嘴的口水。


正華一臉不滿地抬頭望著我，像是還想要多啃幾下。


「啊唔－」


「正華，怎麼啦？肚子餓了嗎？」


「唔、唔唔－－」


「乾媽好不好吃呀？合你的胃口嗎？」







「嘩啊－－－」


怔怔地望著我片刻後，正華燦爛不已地瞬間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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