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理（13） - 同志

像是迴避我的目光般，媽輕輕地垂下頭，露出我熟悉的逞強神情。


「小熊，你不必擔心，這幾年有曉婷跟慧萍阿姨照顧我，媽媽一直都過得很好。」


「媽，之前....」


「倒是你，那麼小就去英國當留學生，一個人的日子肯定過得很寂寞吧。

　小熊，對不起，媽媽一直都沒有好好陪在你身邊，媽媽真的很不負責任....」


一陣哽咽後，她的淚水大顆大顆地滴落在我的手背。




「媽，不要這樣，我知道妳是這個世界上最愛我的人，妳是用盡自己的一切來愛我。」


「媽媽為你做的實在太少了....」


「媽，如果不是妳的努力不懈，我根本不可能還健健康康地坐在了這裡，

　那段在國外努力進行研究的日子，妳也同樣是為我忍受著寂寞，不是嗎？」


曉婷姐坐到媽的身邊，摟緊了她顫抖的身子。


「思瑤，妳也許不是一個百分之百完美的母親，

　但對孩子們來說，妳絕對都是最好的媽媽。」





感激地望向曉婷姐後，媽努力擦去了淚水，握著我的手溫柔地說：


「小熊，最近過得還好嗎？」


「媽，妳別擔心，我都是三十幾歲的人了，早就能夠好好地照顧自己了。

　惟一讓我煩惱的事，就是妳的身體健康。」


為難地看了曉婷姐一眼後，我咬著牙輕聲說：


「當年，妳受到了那麼殘忍的傷害....」


「小熊！」


媽驚惶地轉頭望著曉婷姐，隨即又緊緊地抓住我的手。


「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媽媽的身體....也已經復原大半了....」


「媽，要不是我當時一直不斷地打電話逼問佩佩阿姨，

　妳是不是就打算永遠瞞著我事情的真相？」


「對不起，媽媽只是不想讓你難過和擔心....」


「知道了妳隱瞞自己的失明，甚至還隱瞞自己遭到重創的消息，

　我的心裡更是加倍地難過，妳知道嗎？

　媽，關心自己的母親，是做兒子的本份，不是嗎？

　我知道....現在的妳已經擁有了新的家庭，但是，妳永遠都是我的媽媽啊....」



媽緊緊地摟住我，溫熱的淚水漸漸打濕了我的肩膀。


「小熊、小熊....」


曉婷姐垂下了頭，用愧疚的聲音說：


「對不起，小熊，當年是我沒能保護好你媽媽，才讓她....被我的母親....」


「曉婷姐，我不怪妳，那並不是妳的錯。

　我也知道媽媽這些年來之所以能夠那麼快樂，都是因為有妳陪在她的身旁。

　我只是希望....在未來的日子裡，妳和媽都別再向我隱瞞任何事情了，好嗎？」




一聲微微嘆息後，曉婷姐輕輕點了頭。


「我知道了，小熊，無論如何，你始終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啊....」


微笑地望了曉婷姐一眼後，我輕輕拍撫著媽的背部。


「媽，妳願意答應我嗎？」


「嗚....」


「完成學業後，我會盡快回來台灣找工作，也會回來好好地孝順妳。

　但是在這之前，妳要保重自己的身體，

　也不可以再故意地向我隱瞞任何大事了，好嗎？」


媽從我的懷裡抬起頭，用淚水模糊的雙眼望著我。


「媽媽會盡量的....」


「不是盡量，是一定。」


「一定，小熊，媽不會再故意瞞你任何事情了。」


默默地起身後，曉婷姐將我吃完的空碗拿去洗乾淨，再溫柔地摟住了我和媽。


「好了，小熊、思瑤，時間已經很晚了，不管還有什麼話，都等到明天再說吧。」


「好....」



「小熊，坐了那麼久的飛機，你一定累壞了吧？

　行李先放著，明天我再幫你一起整理吧。」


「曉婷姐，謝謝妳。媽，妳們也早點睡吧。」


將床墊、枕頭和毯子遞到我的手中後，

媽溫柔地向我說了聲晚安，便和曉婷姐一起走進了主臥室。


我用腳尖輕輕點開半掩的房門，再躡手躡腳地走進曉堯的房間。


曉堯披著薄毛毯，靜靜地躺在自己的床上。

光線昏暗的房間裡，只剩下了一盞小夜燈作為此刻的照明。





小心地走到衣櫃旁的空間後，我放下手中的鋪蓋，悄悄地準備就寢。


弄好地鋪的這一刻，身後突然傳出了按上門鎖的聲音。


啪搭一聲後，大燈被站在門口的思婷驟然點亮，

曉堯則是掀開了毛毯，坐起身來用灼熱的雙眼望著我。


「哥哥，我們有一些話要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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