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理（141） - 同志

到浴室沖完身體後，思瑤擦乾身上的水滴，接著直接鑽回了被窩裡。


不著寸縷的她，依偎在我的身邊，用額頭親暱地抵住我的肩膀。


「思瑤，妳不把睡袍穿回去嗎？」


「睡袍上都是汗水，我想還是換下來好了。」


我索性也卸去自己的睡衣，再肌膚相抵地和她擁抱著彼此。


身體赤裸而緊密地貼合，一時之間我們都陷入了沉默。



「曉婷。」


「嗯？」


「能夠這樣擁抱妳，就算不做，也讓我打從心裡感到了幸福。」


不帶色氣地輕撫後，思瑤伏在我的胸口，以虔誠的姿態親吻著我的紋身。


未施胭脂的柔軟雙唇，深情地吮住潔白的花瓣；

我在滿心的甜蜜之中，用手指輕輕梳理她的亂髮。


雖然遠看依舊烏黑如雲，但是髮根卻又泛出了霜色，

在光陰不曾停歇的流逝裡，我的思瑤，終究是無可復返地邁入中年了....


「曉婷，怎麼了？為什麼一副想哭的樣子？」


「妳的白頭髮....」


「又差不多該補染了嗎？回到台北後，妳再買藥幫我染吧。」


「嗯。」


「葉醫師也為我開了加入何首烏的藥方，回到台北以後，我會去中藥行抓藥。」


「嗯....」


思瑤從被窩裡坐起身來，用溫柔的眼神望著我。




「怎麼了，捨不得我變老？」


「怎麼可能會捨得呢....」


「紋在妳胸口的這束花，永遠都會這麼美麗地綻放著。

　但是在現實世界中，我跟茉莉都違逆不了時間的洪流。」


「我知道。」


「每朵花的誕生與存在，都是為了在這世界上盡情地綻放一次，

　但在香氣和美麗徹底散盡後，花終究還是要....」





「嗚....」


鼻頭感到一陣酸意，疼到幾乎讓我流下了眼淚。


思瑤，我當然明白花謝凋零的道理，

但是至少在這一刻，請讓我只需沉溺於對妳的眷戀....


沉默地凝視許久後，思瑤湊近了臉龐，歉疚地吻去我眼角的淚水。


「歲月雖然帶走我的青春，但也留下了無數的珍貴回憶。

　曉婷，光是這間臥室裡，就曾經刻劃著我們許多快樂的光陰。」





環視臥室一圈後，我心疼地望著她，深深嘆了一口氣。


「兩次和妳在這裡久住，都是為了讓妳好好養傷。」


「無論是身體或者心靈，我都早在妳的照顧下徹底痊癒了。

　現在我所記得的，只有我們所共同經歷的美好。

　曉婷，我相信妳也全都記在了心裡....」


「我要江太太自己告訴我。」


親暱地再次偎緊後，思瑤摟住了我的腰部，開始為我訴說著曾經的甜美。





「第一次和妳在這同床共枕時，我明明心裡很高興，但是....」


「但是被我摟住的那一刻，妳卻害羞得像是16歲的少女。

　思瑤，那時我真的很懷疑，眼前的這個Jasmine是不是被人調包了。」


「什麼嘛....」


我牽起思瑤的右手，在手背落下了深長的一吻。


「我所認識的Jasmine，是個在告白前就已經如此大膽的女人。」


「因為曉婷蹙眉忍痛的神情，實在是太誘惑人了，讓我沒辦法克制....」




「克制自己調戲傷患的衝動嗎，方醫師？」


臉頰猝然地脹紅，她又展現了惹人疼惜的羞怯。


「曉婷！」


難以克制地大笑出聲，我緊緊按住思瑤的身體，愛憐地吻著臉頰與眉心。


「無論是羞澀或大膽，這樣的思瑤都屬於我一個人。」


「我本來就什麼都給了妳，連一絲一毫都不需要保留。

　因為我知道，曉婷也同樣地屬於我，嗚....」




不及出口的情話，化作喉間壓抑的悶哼，

我撬開思瑤的雙唇，讓舌尖瞬間深入了她的口腔。


激烈長久的繾綣後，我們喘息地分開唇瓣，

讓情感在依存般的目光連結中，繼續醞釀著醉人的熱度。


「除了第一次的同床之外呢？」


「院....院長夫人！」


一鼓作氣地說出後，思瑤忍不住笑了。




「當年躲在民宿養傷的我，還是第一次這樣地喊妳。

　曉婷，聽到了我如此喊妳後，妳心裡有什麼感覺？」


「我很感動、很高興....甚至覺得終於放了心。」


「為什麼？」


「對於兩個女人所建構的愛情，其實我也不是沒有徬徨過。

　但這聲『院長夫人』卻在剎那之間讓我感覺到....

　感覺到自己的確是妳想要牽著手，共同走完這一輩子的伴侶。」


思瑤牽起了我的右手，認真而專注地望著我的眼睛。




「曉婷、方太太、院長夫人、董事長夫人、孩子的媽咪....

　在未來的每個日子裡，您是否都願意用『方思瑤之妻』的這個身份，

　陪伴她走過因為有妳而美好的每一天？」


我揚起心甘情願的笑容，接著掏出枕下的婚戒，為思瑤輕輕地戴上。


滌淨發黑的血跡後，藍寶石的戒面再次發出了澄澈的光芒；

深邃而純粹，一如她對我從未改變的不渝深情。


「是的，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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