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理（2） - 同志

打開爐火後，我把油鍋熱到微微冒煙的程度。


下鍋爆炒醃好的牛肉片，五分熟時迅速鏟起備用。

轉頭深吸一口氣後，丟入蒜頭和辣椒爆香，接著倒入汆燙過的空心菜梗。


菜葉在鍋中發出嘩啦聲響的那一刻，我的腰部被人緊緊扣住了。


「親愛的老婆，今天又煮什麼好菜了？」


緊密貼合身體的同時，臉頰在我的肩膀不斷地磨蹭。




「方思瑤....」


我努力地繼續翻炒鍋中的青菜。


「我說過了吧？別老是趁我忙著煮菜時偷襲。」


「我哪有『老是』啊，妳這麼說不公平。」


「是，我媽在的時候妳不好意思，於是她中午才跟著進香團離開，

　妳傍晚時就忍不住了。」


伸手將菜葉和肉片倒入油鍋，同時感受著身後柔軟溫暖的感觸。



「是，我是忍不住。」


充滿誘惑的耳語，伴隨著唇角的溫熱吐息，幾乎讓我為之失神。


「曉婷，面對妳，我怎麼可能忍得住。」


「孩子們....快從才藝班下課了....」


「我知道。」


輕舔微顫的耳垂後，她悄悄地吻上我的臉頰。


「我去接他們回來。」



思瑤笑著拎起包包，臨走前，還貪婪地吻了同樣屬於她的另一邊。


靜靜聽著大門上鎖的聲音，再將炒好的菜餚盛入盤子裡。

將空心菜牛肉端上飯桌後，我按著面前的椅背，努力平息自己的喘息。


明明....年紀就已經接近一甲子了啊....


但剛才緊緊摟住我的方思瑤，卻彷彿是被時光所遺忘，幾乎找不出一絲歲月的刻痕。

惟一悄悄增添的，只有她望著我微笑時，眼角稍稍流露的紋路。


就算沒有對上那雙澄澈美麗的雙眸，她也能給予我最大限度的誘惑。

以她的聲音、她的吐息、她的香味....還有，她的身體。



即使是57歲的女性身體，卻依然足以勾起男人誠實的慾望。

甚至是女人，像我這個如此需要她的女人....


我走到流理台前，用冷水輕輕拍打著臉龐，接著在一室靜寂中無聲地笑了。


明豔動人的方思瑤。

成熟性感的方思瑤。


早已是專屬於我的人了，不是嗎？


無名指上閃耀的光芒，便是豔紅如火的證明。

證明了，我們已然建立十年的婚姻與愛情。




十年的光陰，足以改變了身邊許多事。


可以讓牙牙學語的幼兒，變成活潑伶俐的兒童；

可以讓情感無依的人們，逐一找到適合的對象。


但也有許多事，是光陰所難以改變的。


無論是我們堅定濃烈的感情，或是思瑤與秀麗媽媽之間，那道始終靜靜存在的隔閡。


面對已然無法改變的局面，秀麗媽媽只好選擇了接受。

接受了，方思瑤早已與我成婚的事實。




她接受了思瑤一次又一次的拜訪與禮物。

接受了小公主和小王子喊思瑤媽媽。

接受了我擁有思瑤妻子的身分。


但是，她就是不知道該怎麼敞開心房接納方思瑤....


最低限度的禮貌與對話，是她對思瑤最高限度的容忍與退讓。


我和思瑤一直努力地想改變這樣的現況，

但我們畢竟都不是她....


不是這一個，擁有同志女兒的偏執母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