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理（21） - 同志

打開家門後，迎面而來的是臉上寫滿了擔憂的爸。


「曉婷，方思瑤跟妳媽到底是發生了什麼衝突？

　秀麗回家後，就直接衝進房間裡，到現在連一句話也不肯說。」


雅欣也露出憂慮的神色。


「媽好像....一直在哭著....」





將皮包放在沙發上後，我用疲憊的聲音說：


「我想，思瑤是把心裡壓抑已久的不滿，都徹底地一次爆發了。」


爸伸手推了推眼鏡，露出帶著愧色的神情。


「說起來....我們謝家，的確是虧欠方思瑤太多了。」


「思瑤姐現在還好嗎？」


「思瑤心裡也不好受，不過，先讓我去看看媽再說吧。」


深深的一聲嘆息後，我輕手輕腳地走入了爸和媽的房間。





「媽，別這樣都不說話嘛，妳是跟Jasmine吵架了嗎？」


媽靜靜地靠在床頭，絲毫不理會身旁的子奇。


「這只是....只是婆媳問題嘛！妳何必賭氣成這樣，不開口也不吃飯呢？

　媽，而且不是我愛說妳，

　天底下除了雅欣外，真的很難再找到另一個像Jasmine這麼孝順能幹的好媳婦，

　妳平常對她實在太刻薄了。」


「好了，子奇，先別說了。」






回頭看了我一眼後，子奇緩緩站起身來，在我耳邊低聲說：


「曉婷，就交給妳了。」


說完後，便悄悄地走出了房間，還順手帶上了房門。


我在媽的身旁輕輕坐下，再握緊她冰涼的雙手。


「媽....」


「方思瑤叫妳把車錢拿給我嗎？一共是兩百四。」




「我知道，妳現在心裡一定不好受。」


「還是妳也想對我拍桌子大吼，說妳到底有多麼地恨我？」


「媽，我怎麼會恨妳呢？妳是我最重要的親生母親。」


「也是一個曾經雙手染血的兇手，沾滿的，還是妳妻子方思瑤所流下的鮮血。」


「您一定還在生思瑤的氣吧，但是....」


「生氣？我有什麼資格去生方思瑤的氣？」


「媽，別這樣。」




冷冷一笑後，她用自暴自棄的語氣說：


「我曾經殘忍到如此天理不容，不只漠視，甚至恐嚇，還狠狠地毒打過她....

　結果換來的，竟然只是她想徹底遠離我？江曉婷，妳到底嫁給了什麼樣的大笨蛋？」


「無論您的心裡怎麼想，也無論以往發生過多少的不愉快，

　這些年來，思瑤始終都把您當成自己的長輩來看待。」


「我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但是她所想要的，看來這輩子我是再也無法給她了。」


「媽....」




「這麼多年來，她所叫的這一聲阿姨，又是真心喊的嗎？」


「思瑤並不是一個會深深記仇的人，她原諒了我的介入婚姻、原諒了佩佩的任性欺凌，

　甚至原諒了曾經滿口謊言、暴力相向，還一再地試圖謀殺她的鍾偉哲。

　媽，妳是我親生的母親，所以她將對妳的尊敬，當成自己應盡的本分，

　也努力地希望藉由如此的敬重，能換取妳打從心裡的認同。」


「這麼地壓抑，這麼地努力，就只是為了....想跟著妳喊一聲媽，是嗎？」


「思瑤始終是真心地這麼想，但她換來的，卻是妳一而再再而三的冷淡與漠視。

　媽，對不起，我明白思瑤今天下午的舉止有多麼無禮，

　但是....她的確是把自己所受到的委屈和傷害，都壓抑得太深太久了....」


「今天所發生的事，完全都是我該承受的報應，

　我只是終於從方思瑤的哭喊中，徹底明白了自己的偏見與固執，

　對妳們兩人造成了....何其殘忍的傷害。」


「對不起，身為女兒的我或許不該批評您，

　但是這些年來....媽，您傷害的遠遠不只有我和思瑤兩個人。」


媽靜靜地垂下頭，眼角像是閃動著淚光。


「為了阻止我們兩人的相愛，您幾乎用盡了一切強烈的手段，

　這些殘忍的所作所為，不僅傷害了我、傷害了思瑤、

　傷害了思瑤的兒子、思瑤的表妹、甚至還有....思瑤的父母啊。」




劇烈地全身一震後，媽不由自主地喘息著。


「我知道，妳和爸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女兒。

　但是被您殘忍傷害的，也是一個....被父母所珍惜的女兒....」


伸手輕拍了媽喘息不已的身體後，我用哽咽的聲音說：


「您對思瑤長久以來的不友善，甚至也傷了小公主和小王子的心。」


「他們....明明都還只是孩子啊....」









「即使只是個孩子，也能明白媽媽的委屈與悲傷。

　看到照顧自己長大的媽媽，被自己的親外婆一直如此地排斥，

　做兒女的他們，不僅強烈地心疼著，甚至還深深感到了不知所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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