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理（45） - 同志

回到自己的家後，一切都逐漸地回歸於平靜。


惟一令我感到不安的，就是小公主心裡欲蓋彌彰的負面情緒。


在雙胞胎日漸懂事了之後，我們母子四人也曾有過長達數天的分離。

像是暑假時孩子們一起參加的夏令營，或是前年思瑤特地為我安排的兩人旅行。


但是擁有自己的想法，又遠比同齡孩子更加獨立自主的他們，

自從念了小學後，就從來就不曾因為這樣的暫時分開而掉淚。




小公主的眼神裡，蘊滿的也不是重逢的感動，而是滿滿的痛楚與悲傷。


身為她的親生母親，我有自信不會錯判這一點。


那麼，究竟是怎麼了？


小公主的聰穎與懂事，此刻反而成為了我內心深處的隱憂。

她是不是在外面受了什麼委屈，卻不想讓我和思瑤知道？


她太聰明了，聰明到懂得使用合情合理的言語，來掩飾自己的傷口與徬徨。


或許我該清楚明白地告訴她，讓她知道自己還只是個孩子。

她不需要堅強與完美，她該從母親的懷抱中取得安慰與溫暖。



關掉臥室的大燈後，我在思瑤的旁邊輕輕躺下，伸手摟緊了她的身體。


「思瑤，小公主的情緒不太對勁。」


「我知道，我感覺到了。」


「撲向妳的那一刻，她的眼裡充滿了悲傷。

　仔細想過後，我覺得那並不是害怕分離的悲傷。」


「她會不會是在學校或才藝班裡，遇到了什麼令她不快樂的事？

　像是跟朋友吵架、表現不好，或是....霸凌....」





「如果是這樣的話，偉哲與小熊這幾天應該也會發現蛛絲馬跡吧。

　但是小公主的負面情緒，似乎是在我們回來後才驟然地爆發....」


咬了咬下唇後，我將額頭抵上了思瑤的肩膀。


「我總覺得，她的悲傷也許和妳有關。」


「我....？」


「思瑤，妳應該沒有瞞著我任何事吧？」


「曉婷。」




思瑤倏然地轉過身子，用認真的神情望著我。


「這一年來，除了....除了那件情趣內衣以外，我沒有任何事情瞞著妳。」


「那麼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小公主突然地如此悲傷？」


「小王子應該知道為什麼，看到姊姊嚎啕大哭，他的反應卻像是毫不意外。

　曉婷，我覺得不必猜了，明天就直接去問問兩個孩子吧。」


「我會去問他們的，但只怕不一定能得到真正的答案。」


抿著嘴唇思考許久後，思瑤將我擁進了懷裡，在我的耳邊深深地嘆息。




「孩子們進入青春期了，開始想要擁有自己的秘密和世界了。」


「不管到了什麼年紀，思婷和曉堯始終都是我們的孩子。

　身為一個母親，我不可能對孩子的悲傷袖手旁觀。」


「我明白。但是曉婷，問的時候不要太過急切與緊迫了，那樣只會造成反效果。」


「我知道。」


在思瑤的肩上點頭後，我帶點不安地低聲說：


「明天中午....我想回謝家去看看秀麗媽媽。」




思瑤放開我的身體，用左手不斷地輕撫我的臉頰。

我在她沉默而不發一語的凝視中，不由自主地開始微微顫抖著。


「....思瑤....」


她那無法看清情緒的臉孔上，逐漸浮現了溫暖而令人安心的微笑。


「探望母親本來就是應該的，曉婷，我不會因為這樣而心存芥蒂，妳別擔心。」


「嗯....」


「妳也可以隨時帶孩子們回去看叔叔與阿姨，先跟我說一聲就好了。」






「嗯。」


輕撫的左手移到我的後腦，她疼惜地搓揉我凌亂的髮絲。


「小傻瓜，妳是不是又以為我生氣了？

　我只是覺得心疼，心疼著....夾在我們中間的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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