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理（61） - 同志

走到茶几前面後，我拿起已然溫熱的玻璃瓶，仔細地擦乾外側的水滴；

接著坐在床頭邊，舀起了一小口布丁，溫柔輕緩地餵入思瑤的嘴裡。


雖然因為術後的虛弱而顯得疲憊不堪，

思瑤還是努力吃完大半個布丁，才輕輕地握住了我的手。


「曉婷，謝謝，我吃不下了。」


「妳這樣營養怎麼夠呢....」





「手術後暫時食慾不佳，是很正常的事，妳別擔心，我的身體還撐得住。」



我無奈地擱下玻璃瓶，再拿起濕毛巾替她拭淨了嘴角。


思瑤趁我靠近身邊時，緊緊地偎入我的胸口。



「抱著我。」


放下手裡的毛巾後，我疼憐地將思瑤摟入了懷中。

此刻的她像是遭到毒打的孩子，在劇烈的驚恐中不停地顫抖。





「怎麼了，思瑤....」


「被車撞到的那一刻，我真的好怕....好怕再也見不到妳了....」


淚水滴入思瑤的髮梢，連擁抱她的雙手也因恐懼而發冷。


「接到電話的那一刻，我也害怕到忘了怎麼呼吸。」


「曉婷....」


「如果失去了妳，我也會為了我們的孩子而努力活下去，

　但是思瑤，妳知道嗎？從此以後，我的生命就再也無法完整了。」




思瑤拉住我的手掌，壓在自己受傷的心口。

我慌忙地想抽回手，卻被她忍著痛緊緊地按住。


「思瑤！」


「妳在這裡，曉婷，妳也永遠刻在我的生命裡....嗚....」


激烈的情緒起伏與疼痛，讓思瑤不由自主地癱軟了下來，

我連忙讓她靠回枕頭，再握緊她冰涼的右手。


像是再難承受疼痛的折磨，痛苦呻吟的同時，她額角的冷汗不斷涔涔而下。






「嗚、嗚嗚....」


「思瑤，很痛嗎？是不是藥效開始退了？」


「應該是....」


「按過止痛裝置了嗎？要不要我請醫師來看看？」


「離下一次的給藥時間....應該還有一段距離，嗚....」


「思瑤，痛到忍不住的話，就抓緊我的手。」





劇烈難忍的痛楚，讓思瑤的意識逐漸地模糊，

緊緊抓住我的右手，卻因此用力到指節發白，指甲深深地陷入我的手背。


我在疼痛中不斷地顫抖，身體卻更加貼近了思瑤，直到與她毫無間隙地緊緊相依。


煎熬般的折磨結束後，思瑤終於猝然地鬆手，倒在枕頭上虛弱喘息著。


冷汗將她的瀏海打濕成綹，我流著淚用毛巾為她再次地拭淨。


疲憊到無力言語的她，輕輕拉住了我的左手，沉默地望著幾乎出血的痕跡。

滿懷悲傷地凝視許久後，思瑤將我的手背引至唇邊，疼憐地壓上柔軟的雙唇。






「很痛吧，曉婷....」


「要苦，我們就一起苦；要痛，我也會陪著妳痛。」


嘴角不住地顫抖，她的淚再次滾燙地滴落。


「我知道，妳的心，比手上的傷更痛。」


在護理師的幫忙之下，換去了被汗水浸透的睡袍後，

思瑤疲弱至極地倒在病床上，握著我的手昏昏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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