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理（76） - 同志

無論是媽媽或媽咪，這幾天，都飽受著煎熬。


受傷的媽媽依然虛弱不堪，連媽咪也逐漸地憔悴。

要不是還有小熊哥哥跟慧萍阿嬤在，我真的好怕媽咪也會倒了下來。


我真的好害怕。


怕媽咪的身體撐不住。

怕媽媽的健康難以恢復。


我跟曉堯，都不能沒有她們啊....



但是還在念小學的我，除了為她們加油打氣以外，

惟一能作的事，大概也只有讓媽媽和媽咪盡量不操心了。


「對不起，媽媽還要過幾天才能出院，所以明天應該沒辦法去看妳的表演了。」


「沒關係，媽媽，妳的身體最重要。」


媽媽把我牽到身邊，疼惜而歉疚地輕撫我的臉頰。


「思婷，不然這樣好了，讓媽咪陪妳去演奏會，好嗎？」


「不必了啦，媽咪要照顧妳，而且這幾天她幾乎都沒有好好地休息。」




「可是....」


「媽媽，不用擔心這件事啦，活動一下子就結束了。

　到時候我會去地下街，買幾樣妳喜歡的點心帶回來給妳！」


不由自主地嗚咽著，媽媽用帶傷的身體摟住了我。


「小公主....」


「媽媽，不要這樣，妳的傷會痛！」


我著急地想讓她靠回枕頭上，媽媽卻用纖弱的手臂將我箍得更緊。




「嗚....」


在一陣又一陣的抽泣聲中，她的淚水打濕了我的臉頰。


「思婷，對不起。」


「妳從小就教我們，做錯事的時候要說對不起，

　可是媽媽，妳沒有....做錯事啊....」


「明明心裡就很失望，卻還要努力地體貼我和媽咪。

　思婷....媽媽真的覺得好心疼，也覺得好對不起妳....」





我靠在媽媽的肩膀上，輕輕撫摸著她的背。

同時努力地模仿，模仿她永遠不吝給予的呵護與溫柔。


「媽媽，不要哭，我願意這麼做，是因為我很愛媽媽和媽咪。」


「媽媽也好愛妳....」


「所以妳一定要好起來喔！我....我真的不能沒有媽媽....」


想用笑容安慰她，想讓她別掉眼淚，但是我也忍不住哭了。


「媽、媽媽....媽媽....」





「媽媽知道，媽媽會好好活下去，媽媽....也不能沒有思婷。」


「那麼我們都不要哭了，好不好？」


媽媽拿起身邊的手帕，擦乾了我的淚水，也努力地擦乾自己的眼淚。


「好，不哭，我們都別哭了。」


嘴裡說著別哭別哭，媽媽的眼淚還是不斷滴了下來。


雖然她是個勇敢的媽媽，但也始終都是個愛哭的媽媽....




隔天放學後，我跟著樂團的老師和同學們，來到了這間熟悉的百貨公司。


歡樂的耶誕氣氛，在熱鬧的氛圍中不斷散播著，

望著舞台下熙熙攘攘的景象，此刻的我，心裡的孤單卻是更深了。


但是用左手搭上琴弦後，面對著滿臉期待的觀眾，我仍然綻開了燦爛的微笑。


我想跟媽媽一樣，總是以溫柔的笑容面對全世界。

也想跟媽咪一樣，用優雅的姿態將琴聲帶給大家。


媽媽，雖然沒辦法讓妳親眼見到我的演出，

但是我所努力拉出的每一段旋律，都想獻給還在病床上的妳。



獻給鼓勵我學琴的妳。

獻給撫養我長大的妳。

獻給這麼、這麼愛我的妳....


在觀眾們的熱烈掌聲中，演奏會終於劃下了句點。


收好自己的大提琴後，我小心地揹起琴盒，沿著兩旁的階梯走下舞台。

想要走進百貨公司的門口時，卻意外地在亂哄哄的人群中，聽到了熟悉的呼喚。


「等一下，小公主！」


我詫異地轉過頭，接著驚喜地看見了舅舅和舅媽，還有走得搖搖晃晃的正華。



「呀－－－」


一聲興奮的尖叫後，正華撲進了我的懷裡。


我把正華抱了起來，一邊親著他柔軟的小臉，一邊滴著難以克制的眼淚。


「嗚....」


舅媽摟住我的肩頭，安慰般地輕拍著。


「思婷，不要哭嘛，妳今天的表演真的好棒喔！」


「可是舅媽，我還是好希望....能讓媽媽跟媽咪看到....」



「我看到了唷。」


媽咪從另一頭走了過來，溫柔地撫摸我的髮梢。


「媽咪，妳怎麼來了！我的表演妳都看到了嗎？」


「嗯，我的小公主越來越優秀了，不但台風穩重，連琴藝也快要超越媽咪了呢！」


「我才沒有....那麼厲害啦....」


舅舅從襯衫上的口袋掏出手機，笑著遞到了我面前。


「小公主，這邊還有另一個人，也在稱讚妳表演得很棒呢。」






接過舅舅的手機後，我用模糊的淚眼，望著正在病床上和我視訊通話的媽媽。



「媽媽....」


「思婷，妳的演出媽媽全都看到了，妳真的好棒，妳是媽媽的驕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