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理（91） - 同志

牽著白雪阿姨的手，我滿懷憂慮地走回客廳裡。


媽媽跟媽咪的表情都好凝重。

爸爸....到底又想跟她們談些什麼呢？


在客廳的沙發坐下後，白雪阿姨抄起了叉子，開始大口大口地吃著桌上的蘋果。

狼吞虎嚥的模樣，讓慧萍阿嬤頓時看傻了眼。


「白雪啊，妳跟偉哲真的吃過晚餐了嗎？」





「嗚咕、嗯嗯啊嗚嗚、嗚嗯嗯－－」


「看樣子應該是還沒吃過吧。」


「白雪，吃慢一點啦，不要噎到了！」


努力地把滿口食物吞進肚子後，白雪阿姨拿起桌上的茶杯，咕嚕嚕地灌了下去。

過了好一會，才恢復了正常說話的能力。


「偉哲好像有事情，想跟曉婷堂姊和堂嫂堂姊夫商量，他說待會再帶我去吃大餐。」


「看妳餓成這個樣子，要不要先吃點別的東西墊墊胃？」




「沒關係啦，這樣就夠了。」


曉堯擔心地看著臥室的方向，接著又轉頭望向了我。


「媽媽現在還好嗎？」


「媽媽看起來好累，而且又很難過。」


「為什麼難過？」


「她還不知道該怎麼告訴我們當年的事，

　她也說，這件事不只是秀麗阿嬤跟媽咪的錯，連她都有不對的地方。」




「為什麼她也有不對？」


「她說，她傷過媽咪的心，才讓媽咪的想法變得很偏激。」


「她怎麼會去傷害媽咪呢？她明明就那麼愛媽咪....」


深深嘆了一口氣後，慧萍阿嬤露出複雜的神情。

白雪阿姨放下茶杯，用不解的眼光望著我和曉堯。


「欸，為什麼你們兩個小傢伙，會那麼想知道當年發生的事啊？」


彼此對看一眼後，曉堯主動地先開了口。



「因為我們從舊照片裡面，知道了媽咪的臉曾經受過傷。」


「曉婷堂姊是受過傷沒錯，但是也已經醫好啦？」


「可是我跟曉堯都很心疼她們，也想知道媽咪究竟是怎麼受傷的。」


「爸爸曾經欺負過媽媽和媽咪，秀麗阿嬤又一直不喜歡媽媽，所以....」


「喔，我知道了，你們是想知道曉婷堂姊的疤痕，究竟是誰幹的好事吧？」


「嗯。」


「然後就可以在那個壞蛋的面前，勇敢地挺身而出，保護自己的媽媽和媽咪了。」




「嗯。」


「我之前是真的這麼想。」


「所以啊，我就搞不懂了呀。」


「白雪阿姨，妳搞不懂什麼啊？」


「這兩個人都知道自己做錯了，現在也不想再欺負曉婷她們啦！

　那麼你們兩個，還一定非得知道真相不可嗎？」


再次望向彼此後，我和曉堯都同時愣住了。




「你們是害怕兩個媽媽再次受傷，但是，已經沒有人想要去傷害她們了啊。」


「對耶....」


「可是秀麗阿嬤，她....」


慧萍阿嬤伸出手，攬住了曉堯的肩頭。


「秀麗是真的很想用所有的力量，來彌補思瑤所受過的傷害。

　小王子，你們該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如果她是真的知道自己錯了，也想盡量地對媽媽好，那我就....不會再怪她了啦。」



「秀麗阿嬤一直都很疼我們，要不是因為媽媽的事，我其實也不想傷她的心啊。」


「當年發生的種種，的確都是可怕的錯誤，

　思瑤和曉婷也因為那些過往，而受盡了殘忍的折磨。」


「不管是失明、被人拿枴杖打、或者是破相....真的都是很恐怖的回憶耶！

　欸，你們兩個小傢伙真的要那麼狠心，逼著她們再說一次嗎？」


曉堯沉默地低下了頭，我也閉起眼睛來仔細地思考。


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是因為心疼她們，也是因為想要保護她們。

但是，曾經傷害她們的人，都已經知道自己錯了。



如今讓我心疼的，反而是提及真相時，媽媽和媽咪那難以掩飾的徬徨與悲傷。


既然如此，我們又何必一定要....


再次睜開眼睛後，我見到了曉堯會心的笑容。


「姊姊，我們直接去告訴媽媽和媽咪答案吧。」


「好。」


媽媽、媽咪，妳們不必再流下傷心的淚水了。


難以說明的痛苦，就通通留在過去吧，我和曉堯想要見到的，是妳們開心而快樂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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