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特務：機密對決，以武為文（兩集雷） - 電影

續前篇《金牌特務：機密對決，鄉愁與耽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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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如果純當一部動作片來看，《金牌特務：機密對決》的動作還是很強的，甚至可能比第一集還強還炫。不過第一集的動作一場場都是有成長意義的、是圍繞著劇情脊骨的，絕不是只賣炫而已，甚至風格獨特的炫目也是要炫來打開那顆躍躍欲試的男孩心。以下回顧第一集動作：


《金牌特務》一，動作戲談成長

雪山救援：展現金牌紳士特務有多帥氣瀟灑、然後死得多自大愚蠢。這段開場的漫畫風越是耍帥、越是展現紳士特務其實很耍蠢的高反差，也暗示外表自命不凡但流於食古不化的 Kingsman 需要底層新血了。
http://www.youtube.com/watch?v=tJQggH7S7wc

國宅跑酷：展現 Eggsy不服氣小試牛刀，雖屈居底層但雞鳴狗盜身手矯健。他在整場國宅家庭戲中都鬱鬱寡歡悶著一張臉，只有飛簷走壁輕鬆脫困舉手示威後，轉頭才露出苦悶中的第一抹笑容。
http://www.youtube.com/watch?v=onHfVUCKNGc

酒吧打人：讓 Eggsy看見他憤世嫉俗以為是蛋頭的貴族紳士，其實多有本事多麼酷，這才卸下心防做好準備力爭上游。漫畫風不合物理的誇張動作，就是要蛋蛋瞠目結舌，一個不可思議的世界就在眼前邀請你。
http://www.youtube.com/watch?v=tukQDg22o9M

水箱突圍：貴族紳士凝視玩弄我？少年憤懣一拳拳打出生天。這裡除了表達他比別人冷靜機智外，更拍出他短小卻精壯的身材與身段，不是一眾貴族男子養尊處優的肌肉，而是每天忍著一口氣和生活打拼來的。
http://www.youtube.com/watch?v=ZWb-C5GbulM

高空跳傘：男孩的美夢成真、臨機應變、同甘共苦，連外表傲慢的貴族也未必那麼冷血無情。跳傘男孩們在天空歡呼翻滾是神來一筆、還一起迎接女孩加入我們，彷彿有那麼一刻從查理到蛋蛋人人心手相連，是不分階級性別的年輕純真，雖然只是一刻。
http://www.youtube.com/watch?v=Cmvnjs5sV04

肯塔基教堂：然而貴如紳士在憤怒下也會失守，仇恨言語步步挑釁就成大屠殺。極重配樂極快節奏，把血腥包裝成令人眩目的瘋狂，事後冷靜下來更是驚懼。憤怒電波連紳士師父都頂受不住，帶著憤懣從底層向上的 Eggsy能不自我警惕？
http://www.youtube.com/watch?v=25683IE5v9g

進攻秘密基地：穿上西裝成為紳士，男孩終於脫胎換骨大放異彩，翻滾跳躍射擊都如格鬥電玩般誇張。還有上太空面對恐懼的支線，超現實的動作與場景都是美夢成真的熱血，是我們為 Eggsy鬱悶一整片後苦盡甘來的暢快。
http://www.youtube.com/watch?v=iueDl2vHR2M

刀腿對決：特務對 henchwoman ，硬碰硬的傳統騎士之戰，終靠雞鳴狗盜的底層靈活定江山。那一下慢動作不太帥的鞋尖小技，越不帥越令人鼓掌叫好。
http://www.youtube.com/watch?v=89wu6qFgImo


《金牌特務：機密對決》，零成長冒險，為打而打

我們看見第一集每一場動作如何緊密貼合 Eggsy的成長，從鬱悶到憤懣到體悟到圓融，動作戲全是帶感情的。相較之下，第二集的動作戲，除了基本的推動諜報劇情之外，沒有感情與成長訊息，就只是為動作而動作的耍炫：

計程車劫車：緊張的追車、刺激的拳腳、獵奇的機械手打鬥致敬《生死關頭》Tee Hee 、出奇的潛水計程車致敬《海底城》。但硬要說動作的成長主題或角色關係？頂多是查理「你衣冠楚楚、我卻像個混混」的反差。如果本片有多刻畫查理一點，這場打戲還可能有點意義，但本片沒有，這場動作就純賣刺激了。

飛彈秒殺：表達壞人有多強大、要 Kingsman 全滅只在彈指之間，純為讓觀眾瞠目結舌。硬說也算有帶進梅林借酒澆愁的「鄉愁」主題？天外飛來一筆說滅就滅才沒什麼談議題的重量，只是匆忙重啓以販賣美國新題材罷了。

龍舌蘭出招：這是第二集唯一讓我感受到角色情感與文化的一場打戲。龍舌蘭以美國南方傲氣出發、以仕特曼釀酒文化為動機、教訓自命尊貴優雅其實毫無教養與實力的英國紳士。很可惜，這就唯一一場了，這場起了頭的文化衝突梗接下來全都沒發揮。

酒館打人：讓 Harry耍笨、交代阿爾法膠的失憶梗、讓威士忌耍帥，居然說的還是同一句 "Manners maketh man" ，美國牛仔是沒有自己的紳士格言嗎？

雪山纜車：壞人操控旋轉致敬《太空城》、國旗降落傘致敬《海底城》，整體致敬 007雪山經典是很浪漫也很刺激，不過就是刺激而已了，並沒有什麼劇情意義。

威士忌雪地突圍：牛仔特務的實戰秀，配合前場酒吧打架，兩場基本上只是要鋪陳結尾師徒決戰對打的魔王有多厲害，並沒有刻畫角色的意思，威士忌的角色故事只是靠之後恢復記憶的一席對話，和動作無關。

梅林踩地雷：別告訴我這叫動作戲、也別告訴我它叫感情戲，我只覺得什麼都不是，頂多是賣萌的主題曲置入。

進攻罌粟國：1950s 公路建築泡泡大秀，又是大漢堡大甜圈又是大剪刀，主角奇特軍武道具秀，好好耍個帥、也讓強叔賣個萌。真要說象徵意義嘛？也許呼應本片談鄉愁，這段只是開槍打垮甜甜圈、大亨堡、大剪刀、夢幻髮姐等等一個個「泡影」而已，有多少觀眾有想到這環還真難說。

獨臂對決：蛋蛋與查理，身段地位互換的死對頭，這場應有 Eggsy伸張正義為同袍報仇的重量，但他與其說伸張正義不如說傲氣耍帥「讓你一手」、相較於（嘴上強調的）替同袍報仇還更像得意洋洋把昔日霸凌者踩在腳下。

雙打威士忌：拳腳刀槍一起上的近身搏鬥，配樂運鏡動作節奏都有前集教堂屠殺戲的影子，但這集不是瘋狂主題、這強烈風格也沒有呼應的主題了，甚至這場打戲除了打倒壞人（真壞嗎？）外也沒有什麼劇情意義了，純耍炫賣絞肉用的。也許硬要說這也是場「反毒路線的意識形態之戰」？但這議題在本片得到的刻畫根本天外飛來一筆。


Statesman 釀酒紳士的特務精神？

先談完文戲再談完打戲，我們才想起《金牌特務》第一集在鼓勵男孩走出憤懣力爭上游的主題上包裝得多完整而有誠意，幾乎沒什麼文戲或武戲橋段是偏離這主題玩自己的。尤其，第一集 Valentine的晶片武器針對的就是男孩的「憤懣」，也真正刺激了 Eggsy的底層朋友與母親、甚至打敗了儀禮自持的紳士 Harry。 Kingsman 並非完人，他們只是靠一個宗旨與一套文化駕馭自己，那就是 "Manners maketh man" 與訂製西裝所建立的英國紳士風範。

那麼這集的 Statesman的宗旨與文化是什麼？以釀酒業對戰毒品與上癮的正邪架構又是什麼？這點爭議很大也頗令人玩味，尤其電影還安插了 Poppy一句「糖與菸酒為害更重卻合法」的不平之鳴。酒與毒這兩個生活苦悶之人都能尋求慰藉甚至都會上癮的東西，中間是否有一條 fine line？

Statesman 登場前的序幕，梅林啟動「末日程序」還說了「我們一切問題的解答就在此」，結果這解答就是喝酒，還要喝到瓶底才能找到 Statesman？顯然這嚴謹自重的「西裝紳士」是需要瀟灑率性一點的「品酒紳士」給予新活水。來到肯塔基釀酒廠，率先展現完全不同紳士身段的是龍舌蘭，他會動不動吐痰甚至吐痰還可以成為一招戰技，不過在打鬥中他展現了鮮明的南方人教養、自豪的南方人口音與身段，隨後在拷問中展現了一樣歷史悠久並引以為豪的 Statesman釀酒文化！

查寧塔圖雖然戲份太少一下子就去當了睡美人，但我覺得他是少數有展現 Statesman文化的角色，一出手就把餅給畫大了令人對這文化非常好奇。可惜，接下來再也沒有任何一場戲探討「釀酒文化」如何建立起一個特務門派，不像 Kingsman 上集自豪地說「西裝就是紳士的鎧甲」而且這鎧甲是真的要來對抗憤懣武器的。相較之下「釀酒」與飲酒到底在哪個層面支持了 Statesman的特務身段呢？完全沒有，唯一的支持只有酒廠很會賺錢可以開發很多高科技設備而已。

相較於 Kingsman 靠西裝與儀禮化解 Valentine的憤懣武器、Statesman 對抗 Poppy的毒品帝國竟然是靠自己的酒品帝國。酒類和毒品，這兩者竟不是一物剋一物、而是彼此競爭相同市場。也難怪，片尾反派的威士忌說了「毀滅毒品，酒廠股價將蒸蒸日上」，正派的薑汁汽水也對龍舌蘭說了「以後別再吸毒，乖乖喝酒就好了」，下一個畫面緊接的居然是 Eggsy & Harry兩位紳士對飲、男人一生最重要的場合不能沒有酒。天呀這整部電影是酒類廣告嗎？

就算是酒類廣告也沒什麼不可以，那至少電影內容要把飲酒文化的優點給做出來，譬如說飲酒放鬆別壓抑、譬如說酒類對身體有哪些健康之處、譬如說三分酒意打醉拳另有效果、四目相投乾一杯就是患難之交、或是飲酒文化與土地和勞工站在一起之類的。不過電影完全沒談這點，Statesman 裡沒一個人具體在喝酒，唯一可能有點喝酒形象的只有龍舌蘭，還處處被老大 Champagne摸頭教訓營造一種「喝酒吸毒愛玩的壞小子」印象。

片尾，竟然是把這唯一有流露點釀酒文化的龍舌蘭送去 Kingsman 改造成英國紳士？這組織是一點光榮傳統都沒有嗎？酒的唯一價值就是賺錢而已嗎？那本片煞有其事的英美特務文化傳統之交流，就只是一面倒擁抱英國嗎？


劇本概念，多頭馬車

看一部電影，通常我們會評他編劇劇本寫不好、演員演技演不好、導演故事說不好，不過我是很少看到一部片從最簡單的 concept就荒腔走板自打嘴巴的。早在製作初期我們都知道這片的重要概念有 (1) 要硬凹 Harry起死回生、(2) Kingsman & Statesman 英美文化要交流、(3) Statesman 是開酒廠的有釀酒文化。（也許還有不能明說的：(4) 要把獨立女性都寫掉、多來著墨正反派的超完美嬌妻。）

恐怕是基於此，劇本由 Harry失憶發展出了「鄉愁」主題、由酒廠特務發展出了毒販反派「黃金圈」、由酒廠特務發展出了點到為止的「釀酒文化」、然後很想寫掉女性特務改扶正女性嬌妻而帶出「黃金戒指」，這些片段的概念卻成為多頭馬車彼此衝突：黃金圈既是耽溺上癮的牢籠、又是要勇敢承擔的婚戒；Statesman 釀酒文化給 Kingsman 帶來活水，但飲酒與吸毒的價值分辨又很難說清楚。這些概念產生的內部衝突，讓整片無法推出一個可以自圓其說的主旨，也無法說一個主軸清楚引人認同的故事。

也許許多動作片觀眾會認為「動作片就看動作，看劇情是自找麻煩」，但歷年來感動人心的動作片總是至少有刻劃立體的英雄主角、好一點的有呼應現實社會的正邪對立、更上乘者會讓正邪對立呼應主角的人生挑戰，譬如《金牌特務》第一集就不但做到了正邪對立呼應成長主題、還讓動作戲的強烈風格處處呼應成長過程的少年思緒，作為一部商業動作片來說精采更上一層樓。



一部動作片絕對是可以「以武為文」的，可惜今年這部續集就沒達到，也許是商業大片續集的市場包袱太大了？又要柯叔、又要強叔、又要美國市場、又要牛仔文化、還要一堆奧斯卡得主（說不定還要滿足傳統男性中心沒有女英雄爭輝的想像？），反而連一般小片都能做好的基本故事都沒法做好了，只剩下一場場戲的單場魅力可以分開來個別欣賞，殊為可惜。

還是繼續懷念第一集好了，以下接招合唱團的主題曲 MV 旋律熱血、歌詞切題、第一集所有動作場面應有盡有、每場打鬥令人回想起來都是 Eggsy成長的點點滴滴，令人懷想那梅林帶兩小突破天際的美好時光。也許《金牌特務：機密對決》要嘲諷的就是我這種前集粉絲的「鄉愁」吧？只是在顛覆首集冷冷地告訴我「這不是你想像的金牌特務」之餘，我也希望它能提供我們一點紮實的新靈感。
http://www.youtube.com/watch?v=jr9qEaDyge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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