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魅影 Phantom Thread，支配與臣服 - 電影

By Barb Cronin
at 2018-02-07T1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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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看過《神力女超人的秘密》覺得不太過癮，今年初《霓裳魅影》全都補足了！當然兩片根本不是同一等級的，不過主題看來很類似，《霓》片看來也在講關係中的 DISC 模型「支配引誘臣服屈從」，故事舞台找了高級訂製服產業，說一個控制狂服裝設計師的故事，看他如何從支配出發慢慢學習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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訂製服，皮尺的調教

頭幾場戲我們馬上知道男主角 Reynolds 支配欲極重，他生活自律嚴謹一絲不苟，領導一間全女性的訂製服工作室宛如帝王，開場為女伯爵 Henrietta（《新娘百分百》的輪椅姊姊！二十年後一樣美）訂製第一件，看得出他享受在這掌控當中，正如一切技藝高超的大師享受著觀眾與客戶長年不變的崇仰，他對女伯爵的迷戀也許只有兩分是迷戀她本人的美、兩分迷戀自己巧奪天工、恐怕倒有六分是在迷戀這「有人全心讓我支配」的關係。（然後片末被琵琶別抱，簡直崩潰）

也許許多觀眾會很好奇，覺得這樣「支配引誘臣服屈從」的故事為什麼要找高級訂製服這行業來當舞台？我倒是覺得相當貼切：訂製服，就是要一具具本來各有特色的身體（有胸或沒胸，沒小腹或有小腹），來到我的眼前聽我品頭論足，不管社會認為妳哪裡美哪裡醜，那都別管聽我一人評價就好別多問。妳充滿缺點沒有關係，就讓我拿皮尺一手打造妳，正如拿鞭子一手調教妳，成為完美合我品味，感謝我的再造之恩。

電影很快降下一個「我也有自己品味」的女服務生 Alma ，這名字的拉丁文字義有「慈愛孕育」之意，常常拿來描述學校教育如仁慈孕育的母親 "Alma mater" 。我看到這名字先就暗笑不妙，喜歡調教的 Reynolds 遇上了名字就是「調教女神」的 Alma ，兩人當然是要玩出火來的 XD

引誘的遊戲，支配權競逐

還真的，一場場影音視角人物器物完美搭配的細膩互動，神導演讓這部電影連空氣都會說話演戲。R 見到 A這粗枝大葉服務生引起調教慾望，馬上祭出史上最長最龜毛的點菜調情，怎知這引誘遇上了前所未見的抵抗，A 臉不紅氣不喘放慢速度擺盤倒茶，服務生專業的拉茶壺技術可以拉到超長等你嘆服，這 Alma 是能充分掌握器物節奏尤其是細微聲音的，從此一定在 Reynolds 大師平靜的心中留下鏗鏘摩擦的軌跡。

這引誘階段拍了很長，基本上一路挑戰對方底線的激情都算引誘，經典男性以服裝設計支配世界也支配女伴的魅力自毋代言，叛逆女性可以侵門踏戶搶救服裝才令人驚訝，這場小酒館窗外鴛鴦大盜的激情一吻終於點燃這場關係：引誘雖然最終意在支配，但真正引人生火的愛才不是那麼簡單順暢的支配，而是要充滿挑戰讓我一直支配不到，甚至潛藏著一種期待被對方強勢支配的臣服慾望？想想此前 Reynolds 的每一個流水女伴，人人順服得像隻綿羊只是屈從，很快玩到底線膩了就丟。

接下去 Alma 登堂入室成為工作室員工兼老闆女友偶爾兼差模特兒，Reynolds也許期待她好好當個瓷娃娃乖乖站在那兒，冷眼旁觀的姊姊恐怕也看好戲等她哪天受不了走人，但「我也有自己品味」的 Alma 可不是甘於屈從的小媳婦，要我臣服於你的菜單你的服裝都可以，但我的引誘即將出招，我的支配欲望即將付諸實踐，你有你的訂製服工作室，那我這女服務生的戰場就在廚房，而且一定挑戰你以前不愛吃的看你能不能臣服。前所未見地支開全公司女工甚至膽敢支開老姐？姊姊強烈反對但也不得不配合，Alma的引誘第一仗先華麗出擊，再頭破血流。

屈從的鎧甲，赤裸的臣服

看得出來這完美雕像一般的紳士 Reynolds 身負極重的鎧甲，這場晚餐吵架無意流露的是一連串戰爭諜報槍枝下毒等軍事修辭，這 1950s時代背景的十年前曾「從安特衛普搶救法蘭德斯蕾絲」恐怕也是神聖奮戰的準軍事經驗，這餐越吃越吵越是看出 Reynolds 的強硬裝甲脆弱內心。一句「絲蘿在哪裡」流露童年戀母長大戀姐之依賴，想想他連訂製服技藝都是母親強勢指導，訂製服帝國都是姊姊強勢領導，也許正是童年一路屈從母姊，驅動他發洩精力在訂製服上享受對上流女性身體的支配？

我本來期待的故事是 Alma 一路循循善誘或死纏爛打調教下去等頑石點頭，不過此片選擇更加極端的做法：採菇下毒擊潰鎧甲，才解放你脆弱真身，學習放心臣服，再也不用豎起倒刺。這電影末段的兩次下毒，劇情轉折越來越模糊，角色成長越來越隱晦，我們但看著一場場派對、晚宴、棋戲、跨年、公證結婚、雪山蜜月... 一次次游疑在支配與屈從之間迷茫地不知心之所向，只聽得寸進尺的 Alma （那顯然有被刻意放大收音的）唇齒咀嚼與刀叉摩擦挑戰自己...

最終，終極支配的毒菇歐姆蕾，配上終極臣服的一口吞嚥，這種隱晦的戲碼若讓別人來演恐怕令觀眾不知所云，但讓 Daniel Day-Lewis 演起來我們都知道這場虐愛終於開花結果！看著從片頭開始一直在壁爐前對醫生自況的 Alma 獨白越說越火烈致命，此片最佳主角怎能只提 DDL 卻忘了盧森堡平胸妹 Vicky Krieps？真是絕美的演出，決絕的搭配，解你鎧甲令你臣服的愛是生生世世，就算犧牲你這一條命在所不惜 XD 這種超出世俗想像的驚天告白要能折服我們塵俗觀眾，此片的支配力量不可擋，就看我們觀眾是放心臣服還是壓抑屈從（畢竟票錢都花了）。

如同 Reynolds 的訂製服一般，《霓裳魅影》這部電影也是個極美的工藝品，服裝與妝髮不說，所有表情肢體建築景觀工具器物色彩聲音都被細膩地整合在一起，話說得不多但所有人物元素都在一起演出，令觀眾就算理性抓不到劇情轉折，都可以用感官享受每一場戲。

通常我看電影是不太喜歡輕輕鬆鬆就「臣服」的，那與其說心悅誠服還不如說勉強「屈從」，譬如最近看《水底情深》就有這感覺。而這部《霓裳魅影》從兩造初始的屈從與反抗一路演繹到了片末翻轉的支配與臣服，儘管話說不多但影音美術已代為激烈辯證，才讓最後驚世駭俗的告白有了令人肅然起敬的重量，這樣的臣服才酣暢淋漓呀！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xNsiQMeSvM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