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n-仁-紀行 其之十三 (雷) - 日劇

[注] 以下假說目前皆無法證明。
若有疑問，不才僅能提供粗略解釋，望板友見諒。
內文冗長，生活繁忙或患有宇宙憂鬱症人士請斟酌觀賞。

欲以積極心情閱讀本文可搭配http://www.youtube.com/watch?v=hDVhSP5sU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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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Science Fiction）影像作品的賣點是什麼？或者應該說，觀眾最想看到什麼
？我想答案大概不出超強科技、武器與交通工具、未知生物、宇宙探險之類，當然、可別
漏了大熱門：時間旅行。近代西方科幻熱門作品（Star Wars、Startrek、Doctor Who、
BSG等等）加上文字小說幾乎都用過這個梗。因為只要是人就都有好奇心，誰不想知道未
來會變成怎樣？相反地、只要是人也都會有幾件破事，要是能夠回到事發前挽回一切那該
有多好？也因此穿越時空向來是科幻作品的熱門題材。有趣在於，以現今的科技，我們根
本無法證實其可能性，所以現在對於時間旅行或時間理論等概念其實大多都是基於這些虛
構作品：白話點大概就跟雙足步行機器人、特攝戰隊飛踢八百磅等空想科學一樣不切實際
。但不要灰心，熱心的物理學家們還是給了不少假說供大家參考（老實說是煩惱兼筆戰）
。本文先提供部份學說大概，接著由劇作家觀點出發、瞭解其應用方式，最後再回頭試圖
分析本劇結局。


一、世界觀

首先，我們必須決定自己是如何理解這個世界，也就是你的"世界觀"、又稱"世界史
觀"，它不僅僅牽涉史學，也是認知哲學的重要基礎：你如何瞭解這個世界？解釋這個世
界？這些認知結構會形成一個框架，再反回來影響你的感覺與經驗，甚至改變形上學及各
式學說的論述推導。

在時間旅行中，我們則是要注意與"因果關係"有所牽涉之世界觀：

A.線型史觀：人類普遍認知，認為歷史是按照過去、現在、未來之順序整體且宏觀
的發展。

<三種主要學說>

1.直線史觀：又稱進步史觀，認為人類歷史是直線發展，不斷進步後達到理想的階
段。
2.循環史觀：人類經過一段時間的發展就會走向衰亡，然後重新開始，呈現一種週
期。
3.螺旋史觀：歷史一定會前進，但有時進步、有時退步。


B.非線型史觀：認為歷史是由一連串意外所組成，是微觀且片段的。
例如法國學者傅科主張空間式思維，應該注意各個特殊事件的關聯
性、而不是接續性。

就一個作家而言，營造劇情衝突點固然重要，但內容也必須具有條理，另外還要考慮
觀眾的理解力，所以大多數都會選擇將故事建立於線型史觀以上。在因果關係、時間彼此
連結的情況之下較容易獲得觀眾共鳴。不是說非線型史觀不能寫、而是不好寫，作家可能
需要建立兩組分處在不同時空的主要人物、或花費大量篇幅解釋各個片段之間的連結性。
解釋的好那當然恭喜，要是解釋不好、那就洗好脖子準備接受雪花般的惡評吧。


二、平行宇宙

搞定世界觀後，回過頭來看看專家怎麼想。時空旅行一定會牽涉到物理，而物理學家
想法跟上面又不太相同。廣義來說，物理就是研究物質，對大自然的一切作研究分析，其
最終目的就是要明白宇宙的規則（用帥氣點的說法，就是找到"世界的真理"）。經過幾千
年的研究，物理學家雖然還有很多謎團需要解開，但至少已經對自身所處宇宙有大致掌握
。基於人類的好奇心，他們開始假設：到底我們所在的世界之外，有沒有其他世界存在？
於是多重宇宙論、甚至無窮宇宙論因此產生。學者認為在可觀測宇宙之外，可能還存在著
其他宇宙，但這些宇宙的物理性質，跟我們所認知的宇宙不一定相同。根據美國物理宇宙
學家Max Tegmark於2003年發表於科學人雜誌的專文，可將平行宇宙分成四種：

A.一類宇宙 未知多元宇宙：其物理性質與我們宇宙相同，但位置不同。

這種多元宇宙只要簡單利用"除了我、還有其他。"這種最基礎的想法就足以顯示其可
能性。另外還可以藉由相對論做出反證，因為我們所能觀測到的星體，都是藉由其自發光
線抵達地球，那如此廣大的宇宙中到底還有多少光線還沒傳來呢？抑或是它們根本不會發
光？在黑暗之中，說不定就藏著另一個宇宙。

B.二類宇宙 泡型膨脹宇宙：其物理性質與我們宇宙不盡相同。
也許泡型宇宙也有火，但卻是由水組成。

大反彈理論支持這個說法，它主張宇宙其實是一種無限循環，大爆炸與大擠壓不停交
替，而每次爆炸與擠壓的程度皆有所不同。所以各次循環所造成的宇宙邊緣存留下來，就
形成各種不同的宇宙。

C.三類宇宙 量子多元宇宙：其物理性質與我們宇宙相同，但形成原因是基於"不同的
行為"。

其起源是由普林斯頓大學物理學者Hugh Everett三世於1957年提出的"多世界理論"，
他認為所有宇宙都有同樣起源，科學定律都相同，但不同行為所造成之結果，造成分裂宇
宙，而且自宇宙誕生以來，已經經過了數不清的分裂。
舉例來說：老闆問你要不要去喝酒？你可以回答要或不要。但這兩個答案使得宇宙分
裂為二，一個是你陪老闆去喝酒的宇宙A，另一個是你默默返家的宇宙B。不過這兩個答案
造成的結果還是分別存在，也不會彼此影響。你還是能夠在A裡跟老闆喝個爛醉，在B裡的
你則是在捷運上睡攤了。

D.四類宇宙 數式多弦宇宙：其物理性質與我們宇宙完全不同。

這種宇宙可以經由"物理終極理論"、M理論來說明。為什麼說它終極？因為M理論試圖
統整所有學說，想要用一個"終極算式"來解釋所有物理現象。跳脫出物理學家普遍支持的
四維或量子宇宙，M理論學者主張宇宙有十一維之多。這些數量眾多的維膜不停碰撞接觸
，自然就會產生許多超出我們想像的宇宙。

回到劇作家觀點，如果你是要寫宇宙探險傳奇，那第二類與第四類宇宙會是你最好的
選擇，再搭配上非線型史觀那必定會更夠味。但你如果只想玩點時空旅行，那還是乖乖待
在一類、尤其是三類宇宙裡面吧，畢竟時空旅行的衝突點就是那種今非昔比、悔不當初的
惆悵。要是兩種真的混在一起，那心裡除了痛苦、我想WTF（What the Fuck?）的感覺可
能還比較強烈。一個找不到與原本時空有任何相同點的時空旅行，大概比放逐荒島的整人
遊戲還要糟糕，畢竟在荒島還能躺在沙灘上抱頭痛哭，但被丟到異世界可能連活著思考的
機會都沒有。


三、時間悖論與解套

有了基本知識與空間概念，我們終於可以來思考時間旅行。但問題又來了，要是能夠
回到過去，我們真的可以為所欲為嗎？科幻小說作家也察覺到這個矛盾，他們在作品中提
出這些因果問題，在劇中角色能夠自由控制第四維"時間"的前提之下，角色的行為到底會
產生什麼矛盾。

其中最著名的就是"祖父悖論"（Grandfather paradox）：A回到過去，殺了自己的祖
父，既然祖輩已經死亡，那A的父親不會出生，也不會有A，那A是要怎麼回到過去殺掉自己
的祖父呢？相對於回到過去的祖父悖論，前往未來也有所謂的"先知悖論"：A到了未來，發
現人類滅絕，所以A回到自己所存在的時代企圖改變未來，結果他也成功了。但A的行為造
成未來一片光明，那他在未來又是如何得知人類滅絕呢？

首先，"多世界理論"可以輕鬆解開這個問題。要是A世界的某人到了某段時空、做出
完全相異的脫序行為，那其所造成之不同結果會形成另一個世界，所以A世界其實根本沒
有改變。其實這個理論也可以解釋為什麼我們永遠看不到從未來造訪的觀光客，如果"穿
越時空"本身就是一種脫序行為，那這群觀光客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個平行宇宙去了。

俄國物理學者Igor Dmitriyevich Novikov則是提出以自身為名的"諾維科夫自洽性
原則"（Novikov self-consistency principle）來解釋這個矛盾。他認為我們目前所處
的世界，其實是已經遭受許多改變而造成的結果。所以就算人類能夠穿越時空，也絕對做
不出超越因果循環的行為，也就是無法改變歷史，因為物理定律不允許這種行為發生，就
跟物理定律也不允許人類在天花板上倒吊行走一樣。

科幻小說愛用的"命定（運）悖論"（Predestination paradox）說法則是更為激進。
任何改變歷史的行為，無論是出自故意或是過失，最終都會引起原先歷史注定的結果，無
法做出改變。舉例來說：A回到過去阻止一件殺人案，他為了救助受害者B破門而入，沒想
到卻意外幫兇手開了原本打不開的門，使得兇手得逞，殺人案依舊發生。

以上提到的悖論以及解釋，只要作家好好運用，都可以造出很棒的劇情衝突點，然後
把觀眾搞得心臟麻痺、淚腺枯竭也無怨尤。


四、劇中各式時間命題管見

JIN-仁-是一齣包涵醫療、歷史、戀愛等多重主題的作品，但它也是齣科幻劇。漫畫
原作者村上紀香老師與戲劇作家森下老師在故事中也放了很多科幻元素，在此就一併作討
論。

第五話中仁企圖救助阿初就是一種變形的祖父悖論。原先的歷史中，南方家祖先必須
要與特定女性A結婚才能延續仁的血統，要是阿初活下來與南方家祖先結婚，那家系就會
改變，仁的長輩無法出生，那他也自始不會存在。而且阿初事件與第九話龍馬暗殺之間也
有著相似點，就是兩個都符合命定悖論。因為命定事件就建立在"南方仁實際存在"以及
"坂本龍馬遭暗殺死亡"兩大前提上，所以不管仁再怎麼努力都無法改變。我們甚至可以
說仁的使命就是摺那隻紙飛機殺掉阿初後，促使自己能夠存在；還有仁一行為了救龍馬而
在京都到處調查的歷史理由，就是要讓恭太郎暗殺隊得以尾隨其後並發動攻擊，以達成修
介砍殺龍馬的結果。

本劇主軸：歷史修正力，其定義幾乎等同於諾維科夫自洽性原則，只是後者是基於物
理定律，前者則是偏向宗教的無形力。兩者都不允許仁做出改變歷史的作為，假如情節重
大，甚至還會以某種方式出手阻止，例如劇中的頭痛、被救治的病患最終還是死亡等等。
科幻作家勢必會利用某種力量來壓抑角色行為，因為角色的心理掙扎與無力感也是一種賣
點，而且大概也沒幾個人想看一個傲慢自大又無法控制的虛擬人物吧？

本作謎團之一繃帶男在最終話辨明為南方仁本人，我們則可以用第二自我（Alter
ego）統稱。第二自我是各種創作很喜歡使用的題材之一，它本來是十九世紀心理學家用
在人格解離症的專有名詞，近代則是形容個人依照社會角色不同轉換性格。各式創作則融
合以上兩者用法，例如化身博士的Jekyll之於Hyde、超人的Clark之於超人。科幻小說更
是將之擴張，先是利用平行世界把一個人變成兩個人（其中一個或許還是大壞蛋），再讓
他們直接面對面。但兩個相同人物在同一時空相遇的矛盾，大部分作家都認為這是莫大的
禁忌，所以結果不是處於原時空的人發瘋，不然就造成時空崩解，沒一個好下場。

重點還是要來談結局：最起先的仁因為某種理由回到過去（也許是憂鬱跳樓、也許是
誤打誤撞，反正這永遠不是故事重點，也沒幾個作家會去管這些），而這個行為產生另一
個平行宇宙，於是他抵達了平行江戶開始生活。最後他回到現代東京，把另一個自己推到
下一個平行宇宙。看到這裡我們可以得知森下是使用量子宇宙以及多世界理論當作故事基
礎，而且也不得不用，因為她必須要建立"在江戶的仁不但不屬於那個時代，還不屬於那
個宇宙"以及"原本存在於這個宇宙的仁已經前往下一個平行宇宙而自始不存在"這兩個命
題，塑造出仁是一個不符合邏輯的存在，才可以導出江戶失憶症以及南方仁這個名字在歷
史上消失之結果。

而野口所說"仁穿越時空回到平行江戶"與"仁回到現代東京與另一個他相遇、然後掉
進蟲洞"這兩個命題，則是多世界理論的反面解釋：既然脫序行為會使宇宙分裂，那要讓
宇宙不分裂的方法，就是遵照原本世界來走、或至少要讓既定大事件照常發生。這兩個命
題就是屬於必定得發生的既有事件，而且兩個仁的相遇已經引起矛盾、產生前往平行江戶
的蟲洞，為了維持其所處宇宙的穩定，其中一個一定得離開，最後所有過程結合形成一個
無限循環。但我們無法確定每個世界是那一個掉進蟲洞，或每個世界的仁到底在江戶做了
什麼，至少我們可以知道第一部的繃帶仁在江戶沒有任何作為，所以現代東京毫無變化。
甚至我們可以假設某個世界掉進蟲洞裡的是繃帶仁，而自始不存在的他遭到物理否定而無
法對現代東京造成任何改變。

另外很多板友對於Phosphonomycin藥瓶的掉落位置產生疑問，我想原因可能是對於四
維時間的認知有所誤會。這裡引用某個長期在英國活動、住在藍色電話亭的時間旅行專家
所說"People assume that time is a strict progression of cause to effect, but
actually, from a non-linear non-subjective view point, it's more like a big
ball of wibley-wobbley timey-wimey stuff."（人類假設時間是依著因果的嚴格順序
運行著。事實上，如果從非線性、非絕對的觀點來看，時間其實更像是個歪歪扭扭、佈滿
波浪的球體。）時間本來就不是絕對，空間在量子宇宙中也不是，因此掉進同一個蟲洞的
物體，不一定就會在同一時間、掉在同一個地方。所以你可以為了求得身心和諧，說服自
己那瓶藥會掉在時空崖的原因是趁蟲洞打開時從入口掉到出口。說不定這又是另一個神的
惡作劇，我甚至還覺得那個瓶子是被時空裂縫夾在天上飛了六年勒！講難聽點，也沒有學
說可以證明，那作家當然可以天馬行空，反正不要太誇張，大家高興就好。


五、時間旅行於現實的可行性

在最後的最後，我們還是要問一個問題：到底時空旅行能不能夠實現？

很可惜的，現在的科技根本毫無可能，而且人類離能夠實現的境地還差非常遠。先以
回到過去來說，以目前所知的物理法則都無法證明出可能性。至於愛因斯坦"相對論"所能
導出的也只有順向時空旅行，也就是前往未來，以光速壓縮時間的方式來達成，但任何有
質量的物體卻都無法到達光速，除非化成光或能量。另外同樣由愛氏提出的"雙生子謬論"
，也說明任何利用加速度到達光速的物體都無法達到壓縮時間的狀態，因為時間是相對的
。連他老都不看好了，我們離時空旅行似乎越來越遠。

人類若是想要進行時空旅行，就必須要完全跳脫既有觀念，發明出一個全新的理論，
一項前所未有的移動方式，甚至離開四維空間。就像科幻作品裡提到的曲速、點對點傳送
、星門等等，或實際一點，使用霍金所說的蟲（黑）洞旅行法。雖然科學家到現在也還根
本摸不清蟲洞的底細，現在的太空科技也無法建造夠快的太空梭抵達蟲洞，而且就算抵達
，還必須建造出足以通過黑洞的堅固交通工具，通過之後該怎麼回來也是個問題。不過這
些困難的事情還是交給專家去煩惱，我們就抱持著"生命必定會找到出路"的夢想，拭目以
待吧！



By AmigoZ （待續）
（預告：彰義隊、上野戰爭）

＊本文章參考Wiki.2ch.官網.書籍.咕狗，歡迎推文、來信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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