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sis(1996) - 色情謀殺電影 - 電影

導演Alejandro Amenabar(亞歷阿曼巴)是目前西班牙新生代導演中
名氣最大的一位，雖然至今作品不多但每部都有可觀之處，有2001
年幫妮可基嫚翻身的《神鬼第六感》，也有被阿湯哥重拍的香草的
天空原版Abre los ojos《睜開你的雙眼》，最新作品是2004年由新
科奧斯卡影帝賈維爾·巴登(Javier Bardem)精彩演繹的生命尊嚴
辯論－《點燃生命之海》，但我最喜歡的一部，卻是他只有33歲時
拍的處女作Tesis《色情謀殺電影》(其實和色情一點都沒關係)。

如果問我10多年前一部沒有特效沒有精緻場景的電影，有什麼特別
可以讓它今日看來都還有中上水準的表現，我想原因可能在Amenabar
所營造出千迴百轉的緊張氣氛和二位另人喜愛的主角。

故事開場，廣播宣佈有人臥軌自殺干擾了地鐵的進站，眾人魚貫列
隊準備離開月台，忽然間女主角Angela卻不自覺的脫出隊伍想要一
賭屍體的死狀，她擠進圍觀的人群裡，尋找著另人不安的畫面，卻
在快要看見的時候．．．「沒什麼好看的！」被一個警衛拉開。

雖然最後被地鐵的工作人員阻止，但這一段開場己成功介紹了人性
及Angela對暴力的異常著迷，同時Angela以暴力電影作為論文主題
，認識了以收藏低級虐殺電影為興趣的Chema，但Angela的指導教授
卻在觀賞一部神秘影片時死亡，讓她意外拿到了這卷真實虐殺錄影
帶，而開始面臨生命危險，周圍所有的人都有可能是殘忍的兇手。

《色情謀殺電影》因為有虐殺電影的主題所以可能會讓人聯想到
Nicolas Cage的《8釐米》，但Amenabar卻沒有去刻意去渲染色情與
暴力的鏡頭（一方面也是因為經費不足），除了幾個遮遮掩掩的錄影
畫面，全片幾乎沒有血腥的具體表現。Amenabar很聰明地把所有暴虐
的鏡頭轉換成觀賞者的表情特寫，例如一幕男女主角在Chema髒亂到
很有性格的家中播放虐殺錄影，Chema目不轉睛的盯著螢幕，Angela
卻第一時間便害怕的把臉遮了起來...

Chema喊著：「真是太變態了，不要看啊！千萬不要看啊！」

但這種”不該看”禁忌反而挑起Angela觀看的慾望，雖然口中譴責
Chema的行為，卻也忍不住漸漸從張開的指縫中探視。究竟電影中
暴力與娛樂的界線在那？如果暴力是不道德且錯誤的存在，那為何
人們總不自主去接近那不堪入目的暴戾影像？

其實答案Amenabar已讓片中的角色代為表達了，男主角Chema平常
被大學的體制排擠：「他們說我的電影是垃圾，事實上他們想看
的要死！」理直氣壯把人嗜血又假道學的面具拆穿（順便一報
Amenabar自己被電影系休學的冤），而電影教授上課時說：「電
影只是一種娛樂，給觀眾他們想看的東西。」更點出了普遍歧視
商業電影的荒謬。

不管論點正確與否，Amenabar把人性中對「觀看」的矛盾用一部
通俗的懸疑片講的充滿娛樂性，同時也拿下了當年哥雅獎等七項
大獎，包括最佳影片、最佳新進導演、最佳新人、最佳編劇等，
得了票房又打出口碑，再回想片中對「影像」與「娛樂」的嘲諷
和隱喻，更為本片增加了一份耐人尋味的後設趣味。

而影片中陽春的大學場景，緊張刺激的配樂，知名度不高的男主角
，幾乎給了這部電影一股廉價Cult Film的氣氛，但事實上三位主
要演員的演出都非常的精彩，Amenabar分別付予了他們鮮明且獨特
的個性，並且在螢幕上產生迷人的化學作用。

女主角Ana Torrent過去是《飼養烏鴉》及《蜂巢的幽靈》裡的童星
，同時也是Julio Medem處女作《牛》的女主角之一，她飾演的Angela
是一個電影系的高材生，平常總是穩重理智，但遇上恐怖的時刻也會
因怕黑像個小女孩尖叫，為英俊的兇手意亂情迷；而飾演Chema的則是
Fele Martinez，當時才20歲頂著一頭亂髮和鬍渣像極了Johnny Depp
頹廢版，《色情謀殺電影》是他的第一部電影，也為他拿下了哥雅的
最佳新人獎，之後他分為出現在Julio Medem《極地戀人》和Pedro
Almodovar的《壞教慾》裡，在這三部片中無論樣貌演技都幾乎認不出
來是同一個演員，可塑性極大；而飾演美男子Bosco的Eduardo Noriega
之後在《睜開你的雙眼》則扶正為男主角（Fele Martinez也演出他的
好友），他瀟洒的身影在許多西班牙的主流電影都可見到，目前三人
均是西班牙影壇出色的新生代演員，由此可見Amenabar的識人之明。

除了沉浸在「兇手是誰？」的驚張刺激外，其實我很喜歡Amenabar
在Angela及Chema二人互動上的安排，Angela和Chema是二個完全不同
的對比。Angela的筆記光潔而整齊，Chema的筆記上則畫滿了各種暴力
的塗鴉，一個聽古典音樂一個聽金屬搖滾，在學校餐廳一幕二人耳機
裡的音樂隨著視線轉換，古典遇上極端，怎麼看都不搭嘎。Chema平時
孤僻又粗野，雖然心裡喜歡Angela，卻屢次毒舌惹的她不高興，只在
危險關頭才流露出溫柔笨拙的一面，正當觀眾和女主角為了他難得的
示愛舉動心動時，沒想到下一秒他又回復本性，也讓原本嚇人的場景
增添了幾許幽默和甜蜜。

我最喜歡的一幕是二人被困在影片室的密道裡，沒有光沒有地圖，
只有半盒數量有限的火柴讓他們在黑暗中摸索前進，主角與觀眾的
不安感隨著火柴的點燃與熄滅而起落，實在是非常高明的手法（讓
我想到奪魂鋸第一集相機的運用）。而Chema為了安撫害怕的Angela
，竟給她講起了王爾德的童話故事。（暴躁又沒耐心的Chema居然會
看王爾德！）

「從前有一個美麗的小公主，她很不開心，對王宮裡所有的東西都
失去興趣，在小公主十二歲生日那一天來了一個侏儒，他在公主面
前跳舞、打滾，公主覺得有趣極了，下令他留在王宮內陪她。侏儒
心想，她在這裡不快樂，他要帶小公主回森林裡去，在那裡他會為
她唱歌、跳舞，用露水浸泡過的花朵編皇冠給她戴。於是侏儒走進
小公主的房間，他看到一面鏡子，裡面有一個其醜無比的怪物，等
他發現那是他自己的倒影時，他傷心的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小
公主問道：為什麼他不再跳舞了呢？醫生跟公主說，因為怪物的心
碎了，於是公主就下令，以後來到王宮的人，都不准有心。」

就好像童話裡的侏儒一樣，雖然Chema知道自己比不上英俊的Bosco，
然而他卻願意守護著Angela的安危，甚至為她與兇手性命相搏，但
這一切還是無法阻止Angela對Bosco的好感漸生，Chema把他的感情
寄託在這個童話裡，在黑暗中與火柴的光芒一起化為卑微的溫柔，
而這股溫柔最後有沒有成功傳達給Angela呢？

也許電影結尾中寫在童話書本裡的邀約可以為我和Chema帶來小小
的希望，畢竟童話還是應該要有個幸福快樂的結局，否則就達不到
娛樂觀眾的效果了嘛。

Amenabar這部《色情謀殺電影》，至今還是我所看過電影類型中，
少見兼具豐富層次與娛樂性的驚悚長片，雖然片長2小時多，卻
沒有一刻讓人覺的興味索然，它緊緊扣住了觀眾的感官慾望，亦
充分證明Amenabar掌握電影藝術的天份，對於這位導演有興趣的
影迷，可不要錯過這片他早期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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