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飛正傳》王家衛的緒論 - 王家衛

《阿飛正傳》比較近似於一篇散文，斑駁拉雜寫出王家衛之後一路延伸到《2046》
的緒論。張曼玉沒有進去、劉嘉玲沒有進去梁朝偉則剛梳完頭正要走出來。這部電
影並沒有如此的深入，相較於之後這部電影停留在一段安全的距離，揭示了時間、愛
情、佔有慾以及一直被運用卻從不曾被討論的疏離。

張國榮幾乎成了電影本身。劉德華彷彿從另外一個世界過來的人，在他睜大眼睛英雄
式的擊殺那些陌生的臉孔時，你突然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這個傢伙是種象徵，不過
他的確不用再走進王家衛與他那些老班底所建構的頹華場景，因為他對於電影中某種
低調沉緩的流動是種破壞。

上海風味很濃的交際花養母則跟張國榮進行一場以時間為賭本，愛？還是佔有慾的攻
守轉換？那場劉嘉玲上樓找張國榮的戲中戲，交際花養母以一種我也曾經這樣愛過的
同等姿態騙了劉嘉玲，那場戲演得真好，她那我也是被遺棄者的語調唬得我一楞一楞
的，直到張國榮走出場景環抱著養母，與其說像個兒子不如說像個一世紀的小情人在
耳邊呢喃著一些討喜或撒嬌的話，我才知曉。

如同開場的這段話「一九六ｏ年四月十六日下午三點之前的一分鐘，你跟我在一起。
我會記得這一分鐘。這是一個事實，我們改變不了，因為已經過去了。」真的需要
張國榮骨子裡帶點自溺、華麗頹廢的神情才不會顯得輕浮。而劉嘉玲的腳色有很多
人都可以演，然而劉嘉玲把自己拆解融入到一個感情較為平面且淺層的表現方式，
卻令我有一種另類的驚豔，或許是我在觀影時完全壓根不認為那個死心塌地愛著張
國榮的舞小姐是劉嘉玲，這樣的經驗是很難得的。

主題還是回到如何愛人，旭仔口中的無腳鳥，似乎從未愛過但是卻愛得太多，他在生命
中的最後一幕不禁這樣感嘆。而他終於前去尋找親生母親卻籠著整個銀幕的的背影緩步
的向前走，張國榮的獨白：「我終於來到親生母親的家了，但是她不肯見我，傭人說她
已經不住這裏了。當我離開這房子的時候，我知道身後有一雙眼睛盯著我，但我是一定
不會回頭的。我只不過想見見她，看看她的樣子，既然她不給我機會，我也一定不會給
她機會。」機會不就是直指愛人的機會嗎？音樂一下腳步顯得豁然且堅定。

用「錯落」貫穿了整個故事，錯失與失落。無論是拒絕、包容、哭泣、懺悔、接納以及
傾聽都成了不圓滿的段落(這其實是貼近現實的)，張學友的腳色雖給人一種愛情剩餘的哀
傷小丑氣息，不過回頭想想，最後每個腳色都成了剩餘，雖說在一起不一定是完美，可是
分離卻肯定逃避不了缺陷甚或帶點淡淡的哀愁。


《阿飛正傳》強調時鐘(間)的鏡頭不少，但是卻顯得有些幌子，個人覺得《重慶森林》
反而還對時間的辨證與描述來得深刻許多。至於梁朝偉最後一幕在明亮密室的驚鴻一瞥
，有許多人當然認定那是未出場的周慕雲，不過我那一刻倒是想起了周星馳模擬相同場景
的模樣，後來我仔細想想這也是一種很誇張的演出，單單用動作凝住整個畫面的張力，
本質上梁、周都在做同樣的一件事情，卻因雙方給人的感覺不同，因此被擺放的位置也不
同。網路上有看到另外一版本的說法，但是想像起來還是覺得這樣的突然結束，總是輕鬆
多了。所有的角色們都活在自己的孤獨裡，臨死前的旭仔眼神迷濛的說著死亡之前才能知
道自己最愛的人是誰，獨身前往菲律賓的舞小姐咪咪，繼續賣著票把情感藏在臉孔底下
的蘇麗珍，所有人都活在自己的孤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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