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愛》關於床戲以外更多的討論 - 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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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文好讀篇（無營利）：https://medium.com/azhitw/默愛-影評-384ce28a0b8c

《默愛》在上映前受到全球矚目，畢竟它的預告片整體給人的感覺很像是在去年底極為傑
出的《燃燒女子的畫像》。然而，目前國外的影評大多偏負雷，其實我看完後不難想像為
何國外影迷給予的評價不高。而台灣目前因為只有影展場次所以沒什麼人討論，搜尋中文
的資訊大多只強調裡面的女女床戲（但這真的不是重點）還有Saoirse Ronan之前演過的
電影。整體來說我認為這是一部需要觀者沈澱後才能體會出電影中細膩的情感及兩人情緒
的變化，甚至有些鏡頭也值得好好檢視及探討的電影。

灰暗色調中特別的鏡頭語言

就攝影上來說看得出來導演很想強調兩位女主角的眼神交流，頻頻切換視點的拍法營造出
兩人注視彼此時不言自明的情感。而整體畫面的調性偏灰，真的很英國，唯一比較鮮豔的
鏡頭是在藥鋪花園的場景，雖然那顆其實並不是關鍵鏡頭。我特別喜歡聽音樂會中途
Mary Anning離開，在下著大雨的街道慢慢消失，這顆鏡頭所表現的情緒力道是整部片到
目前為止最為強烈的，除了在視覺上整體因為下雨與石頭材質所表現出的黑藍色調外，
Mary察覺到自己對Charlotte的愛意及吃醋後的憤怒在Kate Winslet細緻的表情演出下十
分精彩，電影也是以這個事件作為引子在後面逐漸表現出Mary和Charlotte之間濃烈的情
感。（但第一次悸動應該是更稍早Charlotte不經意觸碰Mary肩膀的時候）

另一場情緒也相當濃厚的戲是Mary與Charlotte踏入海中親吻及擁抱。在陽光下海水的波
紋對應兩人相擁時溫柔的凝視，這段不能見光的愛情在當時注定只能以某種壓抑、隱喻的
方式存續。那個海岸是屬於Mary與Charlotte兩人的基地，她們之間不管是認識或感情升
溫都發生在那個海岸，只有在石頭及海的陪伴下他們能夠自由地展現對彼此的愛戀。鏡頭
隨著海浪輕微地晃動，兩人相擁的時候讓我一直想到《羅馬》後半海的意象或《八又二分
之一》最後Guido Anselmi與女孩道別的畫面，似乎所有的壓抑都能夠對著大海釋放。

當Mary進入大英博物館，經過一面掛滿男性肖像畫的展牆時，Mary稍作停留的腳步剛好遮
住中間的男肖像，使她成為肖像畫的主角，這顆鏡頭也十分出色，暗示了當時男性主導的
社會，女人甚至沒辦法在博物館中亮相，只能被埋沒在歷史中。

而我最喜歡，同時也是最值得思考的鏡頭就是最後Mary與Charlotte在大英博物館隔著化
石對望的那場戲。最後一個畫面停在隔著一點距離以正視鏡頭拍下Mary、化石、
Charlotte（從左至右）。我個人的理解是：Mary不滿Charlotte一廂情願地希望她搬來倫
敦住，在稍早也對Charlotte說：「妳根本一點就不瞭解我。」Mary千里迢迢來到大英博
物館就是為了來看她的作品（當然也有要找Charlotte），在此Mary變成了那個被關在透
明窗的化石，呼應電影一開始Charlotte就像被她的丈夫給關在婚姻中的化石（標本），
同時也巧妙地讓人想到Mary一開始到Charlotte家撕下化石作者字卡的貼紙所引出的思考
：這個父權社會男人永遠是具有話語權的人，是能夠掌握女人自由的權力者。此外，這顆
鏡頭帶出了三者（Mary、化石、Charlotte）之間關係的轉變，雖然Mary深愛Charlotte，
但她終究不想離開那個封閉、旁邊就是萊姆海邊的村落，即使是愛人的邀約，她仍然想要
做自己、依然厭惡世俗的大城市。

化石的隱喻

除了作為片名，Mary作為化石學家的設定似乎也暗示著她日復一日從海邊撿下石頭、帶回
去除塵、清洗，最後在慢慢雕琢下讓化石的原貌重見天日。這樣隱藏在石頭中的寶藏就像
Mary與Charlotte之間的情感，是如此的隱晦、不得見光，Mary作為多年沒有戀愛對象、
將自己關在封閉小鎮的女子，以及根本不愛丈夫、認為丈夫沒在尊重她的Charlotte，她
們都各自從自己的心中挖掘出了隱藏的情感，最後找到了彼此。

此外化石及考古也為當時的時空背景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架構，不管是一開始Roderick（
Charlotte的丈夫）與Mary的對話中Mary自己點出她已經過氣的事實，以及考古學家都是
男性（應該說整個社會有話語權的人都是男性），無疑為我們建構了父權社會的時空背景
。而Mary也不時會提到她所做的工作有一部份是為那些觀光客而做，像是後來Charlotte
完成的那面貼滿小貝殼的鏡子，有趣的是，雖然Mary對觀光客（庸俗的人）感到不耐，但
她愛上Charlotte這位事實上也是從大城市過來的旅客，也在Charlotte離開後留著那面鏡
子。

總評與一些可惜的地方

其實我蠻喜歡這部片的，雖然看完的當下（literally當下）會覺得好像不如《燃燒女子
的畫像》或《以你的名字呼喚我》，但在散場時戴著耳機播放soundtrack，平靜的提琴與
鋼琴共鳴聲慢慢帶我回到電影中的場景，細細地品味Mary與Charlotte之間的情愫，覺得
其實《默愛》是以另一種更加隱晦、優柔的方式闡述兩人之間的愛戀，攝影上的安排及手
法也相當不錯，可能就是因為沒有像《燃燒》般的詩意及拍出火的美感；或是沒有如《呼
喚》般富有節奏感（不得不說坂本配樂真的好強），所以才會在播映後沒有得到正面迴響
。

不過有點可惜的是，雖然片中已經知道Mary的媽媽Molly身體微恙，但最後Molly的死接上
Charlotte直接想把Mary接去住的情節讓我有點懷疑這個便當是不是吃得有點不夠細緻（
搞不好導演根本沒想到這個）。中段Mary與Charlotte之間的互動目前來說表現是不錯，
但可以更好，我認為Mary畫Charlotte的段落及她們一起處理化石的片段可以在攝影上下
更多功夫，可能可以放慢節奏，慢慢地把鉛筆與紙張之間的摩擦及線條的流動拍好、處理
化石可以更深入地拍，藉此引出兩人日常互動的深刻情緒。總的來說，我還是推薦大家去
看這部電影，希望大家都能在海浪與海風的聲音中體會Mary與Charlotte間美麗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