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專訪:《海闊天空編劇周智勇》 - 編劇
By Liam
at 2014-11-14T1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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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合夥人》編劇周智勇:在年輕人的世界裡最被推崇的是純粹和酷
來源:中國週刊 記者 夏華東
憑藉《瘋狂的石頭》,周智勇獲得第四十三屆臺灣電影金馬獎最佳原著劇本獎;憑藉《中
國合夥人》,他在2014年5月份的北京國際電影節上獲得最佳編劇獎。因為傳奇的經歷,
以前他總是自稱“電影服務生”;因為一路的挑戰自我,現在的他喜歡自嘲為“了不起的
周先生”。
從優等生到職業中專生,從服務生到中戲學生,從“槍手”到“槍王之王”,從導演到工
作室老闆,周智勇的每一段經歷單拎出來都精彩得讓人驚歎。而他說:“我接受生活給予
我的所有東西,無論好的壞的。我今天的所有,有幸運有努力,回饋給我的這些,我覺得
既沒超值,也沒打折。”
「太高深會讓人瘋掉」
浙江傳媒大學的一間教室被學戲文的同學擠得滿滿當當,當天他們的客座教授周智勇在這
裡有場演講。
“周先生,做編劇能掙錢嗎?”有同學提問。
“可以啊!”周智勇爽快答道。他喜歡學生問這樣務實的問題。
周智勇還記得在中央戲劇學院學戲文時,很多人給他講得特別高大上,很空。“其實那時
候我想的就是怎麼入行,能靠影視賺多少錢。所以我去高校也是去講那些基礎問題——中
國影視如何去做,如何去就業,如何有尊嚴,如何去靠這個賺錢。”面對《中國週刊》記
者,他坦言,應該在學生出校門之前早一點告訴他們自己見到的世界大概是什麼樣子。
曾在接受媒體採訪時,周智勇多次表示中國影視最缺的是產業工人心態,是產品心態,而
不是作品心態。“現在很多藝術類高校的學生上學時很優秀,出校門就很崩潰,為什麼?
!就是這些孩子畢業後總有一個作品心態,老想著我要變成誰,但沒想過自己是誰?從哪
兒來?”這些現象都讓周智勇覺得,沒必要去講太高深的問題。“雖然藝術類高校應該問
三觀的問題,但現在的學生基本素質不足,再講高深的問題,會讓自己瘋掉的。”
1976年出生的周智勇,校園之路還算順利。小學、初中讀的名校,考高中時雖讀了職專學
酒店管理,但父母說以後找個酒店,風吹不著、雨淋不著,也挺好。很快,周智勇發現自
己是職專最好的學生,這種感覺讓他覺得很棒!而這種“虛榮心”一直陪伴他,也成為他
最喜歡的三個字。
職專是另外一個世界,規矩沒那麼多,學生們天天抽煙、不上課、拿暖水瓶灌啤酒。周智
勇卻發現那樣的生活很酷。“現在看起來那都是必經之路。從小學到初中,一路是很束縛
、壓抑的感覺,但那個學校一下子讓我感覺到了自由。”
自由的時光剛過了一年,北京釣魚臺國賓館去濟南招工。憑藉良好的條件,周智勇來到了
北京。“我完全不想去北京,只是覺得面試是件很酷的事,我從小的心態就是想跟別人不
一樣。看著同學們一個個被退回來,我就覺得我給你們過一個。”而真正離開父母,和一
群全國各地的年輕人在一起,周智勇卻發現,
“當你很年輕的時候離開父母的捆綁,你就覺得太嗨了!”
北京釣魚臺國賓館是中國國家領導人進行外事活動的重要場所,更是國家接待各國元首和
重要客人的超星級賓館。周智勇稱那段生活是“上層社會的打雜”。雖然工作環境很高大
上,但內心的空虛感與日俱增。兩年後,一個來自湖南的女服務員忽然離職了,原因就
是要去考北京廣播學院,而且考上了。“還可以這樣?我也可以嗎?”周智勇如醍醐灌頂
,他開始去聽音樂會,去看話劇,去充實自己的內心。
“我總會在走到人生十字路口的時候,有人對我說,嗨哥們兒,來這兒吧。”
一個很偶然的機會,周智勇認識了陳駿,同樣是山東人的中戲學生。
“你這形象不錯,考中戲吧!”
一身西裝領帶、夾著包的周智勇沒答話,跟著去中戲溜了一圈,回來就堅定了決心。“我
到那裡看到漂亮的爬山虎爬滿牆壁,一些學生抽著煙躺在地上,褲子都是破的,一下子感
覺那裡很自由,很羡慕。”就這樣,19歲的周智勇考入了中央戲劇學院戲文專業。
回憶起那段日子,周智勇認為中戲讓他懂得藝術是有審美高度的,但所有的技術卻是跟著
陳駿做“槍手”練就的。“做‘槍手’有尊嚴嗎?沒有!但是做‘槍手’的時候恰恰每天
在實戰,今天寫明天拍,每天有導演讓你改,演員讓你改,製片主任讓你改……那個過程
中迎接了無數的無聊建議,就鍛煉了腦子特別特別快。”
曾經的服務生生涯給了周智勇細緻的觀察力,也給他日後編劇帶來很多靈感。“我和同學
岳小軍關係最好,他在西單賣過東西,我當過服務員。我們倆在一起總寫些殺人犯、同性
戀、撈泔水的人等。雖然常被老師說是只有迎合沒有引導,但種類很豐富。”而跟著師哥
當“槍手”的過程讓周智勇受用至今:“我很感激他,現在我用的一些創作方法還是十幾
年前他教我的。”
「三個“火槍手”」
2006年的《瘋狂的石頭》是由寧浩導演的一部帶有黑色幽默風格的中國影片,電影一經上
映,不僅讓整個內地喜劇變得瘋狂,也捧紅了背後的編劇張承、嶽小軍和周智勇。而這三
個好朋友的情誼,日後也被周智勇寫到了電影《中國合夥人》裡面。
周智勇介紹,“中國合夥人”這個劇名是陳可辛起的。“我一開始也不知道這詞是什麼意
思。後來我想了一下,中國具有一個非常粘稠的情感關係,開公司一般就是兄弟倆、夫妻
、同學、父子、哥們兒等。這就是所謂的中國合夥人。但在西方可能就更冷靜,更明晰。
”
寫《瘋狂的石頭》時,嶽小軍又寫又演,張承是原創。在周智勇眼中,他們三個是朋友,
也是競爭合作夥伴關係,一塊寫過“石頭”劇本,又一起合寫了《瘋狂的賽車》。現在都
在做編劇、導演,也會被市場檢驗誰紅誰不紅。
“我有個朋友說得好,朋友之間希望對方很好,但希望自己是最好。”周智勇說,成名之
後,人對人的需求也不一樣了,不像以前會一起討論劇本、討論黑澤明的電影、會互相問
多少錢一集。更多時候他都願意以示弱的方式化解這種尷尬,“這個年代示強的人太多
了,其實示弱是很好的美德,也是抗擊世界很好的辦法。我就跟他們講些自己最近不好的
方面,起碼可以起到基礎安慰的作用。”
談到《中國合夥人》的劇本創作時,周智勇坦言並沒有生活原型,也從沒去跟新東方的人
聊過。但是他一直給劇本貫穿自己內心的聲音——“我知道我內心有個豹子,它被鐵鍊拴
著,它叫的聲音我聽得見,但我面上是貓的樣子。”正如他提到,佟大為的那個角色比較
藝術範,很像自己的生活態度。“我的內心是希望交到像孟曉駿那樣的朋友,強勢有力量
,比如寧浩那種。那些東西是我不擅長的。”
周智勇覺得這個行當的壓力很大,壓得大家都在變形,每個人的江湖地位也在隨時發生變
化。在他看來,老朋友就像檔案館,知道你所有的劣跡,只有他們敢跟你講真話,而那些
話也是你所需要的。
他特意提到一件事情是有一次三人去喝酒,期間張承不停地說嶽小軍劇本產量不高之類的
話。周智勇那天也喝高了,就覺得嶽小軍是老大,張承最小,不應該這麼說。爭吵之中,
單親家庭成長的張承突然流淚了:“我在這個城市只有你們兩個朋友。”周智勇怔住了,
他很後悔剛才的爭執。後來也就把那種場面寫進了《中國合夥人》裡面,“我不知道劇中
人物會怎樣,但那是人類的標準情感。”
從荒誕喜劇轉為勵志劇,周智勇說長期做喜劇作品會產生很嚴重的抑鬱症,不想拷貝別人
的橋段,堅持原創,就會很辛苦。這也就使得《瘋狂的賽車》成為了和嶽小軍、張承的終
結之作。儘管如此,他說,這仍是一幫當你跑得太快的時候需要回望的朋友。
「才華再不堅決就沒了」
十年前,周智勇覺得導演、演員、編劇是在合夥幹一件事情,因為專業配比很尊重、很平
等。現在的影視拍攝會讓他覺得有些亂,好像來一個大牌演員、大牌編劇、大牌導演或者
來一筆大錢單獨都能成立。在他看來,要呈現出好的作品還是要以劇本身為主。
2008年的時候,周智勇已經寫了不少劇,但還常常面臨一些沒經驗,沒才華的導演挑肥揀
瘦。“你這麼寫,你不改,你來導啊?”“我來就我來”。那一刻,他的虛榮心又冒出來
了。在年輕人的世界裡,最被推崇的不是思想或才華,而是純粹和酷。周智勇眼裡的導演
位置很有權力感,很酷。“鮮花、紅地毯、姑娘,最基礎的欲望,一定會影響到你。”
當導演的想法剛一冒出,有人說,“周智勇,你瘋了嗎?這樣就沒人找你寫劇本了。”“
我心裡明白控制恐懼的最好辦法就是去專注這件事。才華是相對固定的,它永遠不會生長
,如果再不堅決的話就沒了。”周智勇將自己的無知真誠地拿出來,請教別人,但是內心
說:終有一天我會走到前面。
真正做了導演,身邊很多質疑的聲音常常會給周智勇一個強有力地反彈和刺激。他並不否
認怕被拋棄、怕被排斥、怕不被融入,但更多時候,這種自卑、緊張和敏感恰恰就成為他
最根本的原動力。正如他的第一部導演作品《了不起的周先生》以當年服務生那段經歷
濃縮而成。“我很早就把這段經歷寫成了電視劇,現在又加入了30歲的感受。我想告訴觀
眾的是保護好你的自卑,別隱藏。自卑會讓你敏感,但敏感會讓你變強大。”
“他總說是自卑,我反而覺得是自信。”製片人韋達不置可否,“拍了第一部電影《了不
起的周先生》後,智勇整個人的狀態和性格都有了非常大的變化。不是成長了一點,而是
上了一個很大的臺階。從服務員到編劇到導演,他在成長,而這種成長就是自信心的強大
。”
周智勇卻覺得自己成長得不夠多。“之前我總在想不要越過我導演的位子,大家也在保護
我,但事實上我應該找一些更像狼的人合作,更強大更有壓迫感,我也更能夠反彈。”作
為導演,每個人要去的方向都在他的腦子裡。“我不能像唐僧那樣叨吧叨,而應該像孫悟
空那樣勇敢取經去。”周智勇總結道。
「我們只是想與眾不同」
板橋南巷胡同位於北京歷史文化遺存和胡同四合院最為密集的東城區,這條胡同最有名氣
的就是已入選新京味十大旅遊名片的“胡同裡的創意工廠”——人民美術印刷廠。如今,
越來越多的京城文化人摒棄鋼筋水泥澆鑄的都市叢林,在這個院內開發建立了諸如建築
、設計、影像等系列產業的創意工作室。其中,東三樓裡就有著周智勇的編劇工作室——
“ 十分晴朗”。
歐式復古綠色燈罩閱讀檯燈,復古沙發,牆角處的六七摞磁帶,按下答錄機的播放鍵,那
些年的音樂飄蕩在這個700平方米的房子裡,恍如隔世、恍如來生。牆上還懸掛著畫家馬
建威由重複點組成,鋪展開來的波普藝術畫。如此充滿情調的氛圍,自是會為劇本的創作
帶來不少靈感。
周智勇的個人辦公室被妝點得尤其有特色,到處都有他用毛筆留下的“濃墨重彩”,門背
面寫著“我們只是想與眾不同罷了”,韋達介紹這就是工作室的Slogan。而其他幾處的標
語也吸引了記者的注意:“謀在於眾,斷在於獨”、“製作我們自己想看的電影,儘量
讓電影具備商業價值,絕不僅僅為了錢去拍電影”。
除周智勇外,“十分晴朗”還有三個創始人——張冀、謝植、楊磊。“那會兒我不是宣佈
要進軍中國電影市場做導演了嘛,這三個編劇朋友開玩笑說讓我留點遺產。”“我很擅長
建立情境,平常寫劇時就會邊寫邊演,所以我也會要求工作室的編劇要演故事給我看,而
不只是寫故事。”在周智勇看來,現在很多編劇缺乏交流溝通,需要用這種方式治療他們
。
目前,周智勇把主要精力放在項目前期的創作上,韋達則輔助工作室的管理和專案的製作
,“一方面我們都堅持原創,不要改編。另一方面,做編劇的過程學著做導演,做製片人
的過程中學著做劇本,這也能夠互相學習。”韋達認為這是兩人的共通點。他並不將現在
的合作方式定義為合夥人,“我們的合作性質比較自由,是一種緣分和默契,最重要的是
信任。”
在《一席》的演講上,周智勇曾說過這樣一句話——“在奔往牛逼的路上,一路小跑,不
散步,也不狂奔。”這也是他的人生態度。“散步容易被落下,狂奔容易摔著,當然我覺
得快一點一定會激發你的能力,我就是要看看高壓鍋的底線在哪裡。”他像在下場賭注
。“接下來我會寫一些警匪片、懸疑片、愛情劇。我就想我要儘量做一個職業的流水線工
人 。”
現在“十分晴朗”裡做文字總監的邱軍曾是周智勇的中戲同學。“跟智勇合作會很開拓思
維,他的編劇技巧非常好,品味把控也非常棒。我們唯一希望的就是他少抓點項目,多注
意身體,畢竟編劇不只是吃青春飯的。”見證了老同學多年的成長,他對《中國週刊》記
者說。
“我以前的夢總是很嗨,現在的夢很現實,但我並不反感,這就是生活給予我的。”回望
一路成長,周智勇覺得自己還真的挺了不起。
“我總想起1994年3月24日那一天,我自己剛來北京的下午。我就覺得我努力到今天,一
切剛剛好。”
採訪結束,下樓時,牆上反刻著的“十分晴朗”吸引了一行人的注意。周智勇說:“我們
故意這樣設計的。”記者隨口回道:“就是為了與眾不同!”眾人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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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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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Ursula
at 2014-11-18T01:08
at 2014-11-18T01:08
By Charlotte
at 2014-11-21T22:40
at 2014-11-21T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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