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白好壞的標準？ - 布袋戲

評斷口白好壞的標準在哪？這個問題很可能會沒有答案

因為從來就沒有一個客觀中立的組織去制定評斷的準則

從不同的角度、觀點切入，很可能會得到不同答案

可能是『辨識度』，可能是『情感投入』

甚至是『行雲流水的口條』或是『道地的發音』

然而，若真要比個高下，評定優劣也不是不能

只是當雙方差距不夠懸殊的情況下，就很容易各說各話，爭執不休



在大俠的作品問世之前，天宇布袋戲也曾紅極一時

雙方粉絲互別苗頭、互相較勁自是在所難免，網路戰文的激烈程度更是不亞於今日盛況

霹靂粉絲當然抓著口白這個話題窮追猛打，然而卻很少聽過天宇的粉絲敢用這個話題反擊

吵到最後都是『霹靂的劇情制式化、無創意』，『天宇的口白難聽、辨識度低』

當身邊的兩派朋友爭執不休，而最終結論卻是如出一轍

自此，『八音才子』黃文擇大師在小弟心中便留下了難以撼動的地位

這種壓倒性的強度，連敵對粉絲也不敢輕易挑戰（不過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QQ ）



『八音才子』之所以強大，並不只是他會8音、16音或多少音

而是當他配音的時候，完全聽不出這是同一個人所配的聲音

人類的聲音由基音 + 泛音組成，基音決定音調高低，泛音決定音色

我們可以很輕易地改變基音，唱出 Do、Re、Mi、Fa、So，但泛音卻如影隨形

不管是雄渾有力的藏鏡人，或是溫文儒雅的史豔文

我們都可以藉由泛音去認出這是某人刻意模仿，因為每個人都有一些固定的泛音

當然基音與泛音都可以適度去改變，只是每個人的極限不同


而當出現所謂模仿很像的情況，就是在那個音域裡，基音與泛音都接近模仿的對象

相反的，當在不同音域，泛音也跟著巨幅改變，變得與本人不一樣的時候

聽起來就像不同人在說話，因為基音與泛音全都改變了



如今黃文擇大師的聲帶逐漸受損老化是不爭的事實

自從一頁書的聲音上不去開始，逐年退化至今

很多聲音不看畫面真的很難辨識，因為泛音變化度逐漸減少

雖然刻意去發出8種音，但改變的只有基音，泛音卻沒跟著變或者改變不多

其中最慘的當然是基音上不去，這不是只有辨識度降低的問題

而是完全無法到達那個音域，一頁書的再現性歸零

至於為什麼不看畫面？這完全要歸功於那慘不忍睹的劇情

很多人都是一邊做其他事情，重要劇情轉折聽到就好 ╮(﹀_﹀")╭



而『大俠』黃立綱先生，他的努力與進步是大家有目共睹

從《黑白龍狼傳》到《天地風雲錄之決戰時刻》短短時間內便可看出端倪

不過話雖如此，就口白而言還是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還有發音的方式，總覺得他的方式對聲帶傷害很大


※ 引述《kyoyagami (Sympathy for the Devil)》之銘言：
: 每次看到霹靂金光的比較討論
: 總是有人說霹靂的口白比較好
: 我自己以前是很少看布袋戲的，霹靂系列只有看過霹靂狂刀，後面都沒看
: 以現在轟動武林的網路片段來看
: 大多數的角色聽起來聲音都差不多，把畫面遮掉的話實在很難分出有幾個角色
: 可是金光的口白，各角色就蠻明顯有很大差異
: 我一直以為布袋戲的口白中
: 五音八聲是要讓觀眾能理解角色性格的一種表演方式
: 所以愈能讓觀眾從聲音中就分辨出角色性格差異的口白，就是較好的口白
: 不過看板上的評論好像不是這樣。
: 所以說霹靂口白比較好的，到底是用怎樣的標準來判斷口白優劣呢？
: 純好奇，勿戰

回到口白評斷，首先從一個寬鬆的角度來切入：


一、簡單的生、旦、淨、末、丑，這點很多人可以辦到

從黃俊雄、黃文擇、黃文耀、黃立綱、沈明正......到諸多廟宇野台布袋戲

以上就小弟聽過，雖然音色不盡相同，但各自有一套看家本領

聽眾可以輕易分辨出儒生與武將，破口大罵的張飛與彬彬有禮的劉備

不會把藏鏡人與史豔文搞混，也不會聽到『順吾者生，逆吾者亡』卻誤認為黑白郎君



二、音色腔調：

1.梟雄藏鏡人，這種富有霸氣的雄厚音色，以及獨眼龍這種低沉大叔腔調

對多數男生而言算是比較容易上手，除非本身是蘇打綠或張雨生那種音質

而剛好黃俊雄、黃文擇、黃立綱三人都配過這兩個角色

黃俊雄的《霹靂城》、黃文擇的《霹靂眼》、以及黃立綱的《天地風雲錄之決戰時刻》

就音色而言，其實沒有太大的優劣之分，沒有所謂的壓倒性勝利

但讓我比較意外的是黃俊雄大師，《霹靂城》時期的他已經50多歲了

而《霹靂眼》時期的黃文擇與現在的黃立綱卻都是30出頭的青壯年

不愧是國寶級大師，年過半百還能使出威力不輸年輕人的『飛瀑怒潮』



2.儒生：史豔文、素還真

通常會是該齣戲劇的主角，所以幾乎是人人必練的角色

難度不會太高，但也很容易沒特色

例如史豔文，黃俊雄、黃文擇、黃立綱三人的音色表現都很ok



3.旦角，也就是所謂的女性角色，對男生而言的確有難度

一般野台戲聽到的旦角，真的是勉強入耳，很怕隨時會破音

尤其是花旦（活潑俏麗的小家碧玉或者丫鬟），簡直是種巨大挑戰

強如『八音才子』，也只能用假音帶過，很難有漂亮的音色

例如；金少爺身邊的舞群、風采鈴身邊的丫鬟秋分與秋別

但也可能是戲份不多，所以比較不用心



而老旦（一般老婆婆）與丑旦（煙花之地的老鴇）

由於聲音比較沒那麼細柔，算是女角裡面難度最低的



扣除上述部份，其他旦角的音色表現，則是以黃文擇大師最為亮眼

端莊穩重的正旦：史青青、風采鈴、朱雀雲丹

身懷絕技的武旦：女暴君、八面狼姬、銀羽飛燕、神秘女郎靈嘯月、公孫月

女元帥的刀馬旦：神蠶宮的百朝武后、練峨眉

綜合正旦、武旦、刀馬旦又帶點陰險的旦角：魔魁之女、妖后



至於黃俊雄大師，我只聽過他後期版本的旦角

無論是正旦劉宣姑或是武旦女暴君，基本上都有一種歷盡滄桑的『歲月感』

簡單說就是年紀大了，要裝少女聲音真的太困難了

這點對於黃文擇大師亦同，近幾年霹靂的女角幾乎都混成刀馬旦

而黃立綱的女角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來琢磨



4.丑角（包涵其他奇聲怪調）：

這部份算是百家爭鳴，各領風騷，音色越有特色或者偏離正常人類越好



5.末角（各種老人）

與老旦同個道理，聲調都屬於比較低、接近男生的頻率

相對於年輕的女旦角而言算是簡單的了



6.高亢男音：黑白郎君、一頁書（早期）

這點可說是黃文擇大師的壓箱寶，先不提一頁書

就黑白郎君而論，聽過黃俊雄、黃文擇、黃立綱三種版本

只有黃文擇能行雲流水詮釋出這種高亢又狂傲不羈的特色

黃俊雄與黃立綱的黑白郎君，都略顯一種『吃力感』

雖然狂傲但卻無法不羈，感覺被什麼拖住似的



不過其實黃文擇一開始也沒詮釋好黑白郎君與一頁書

在《霹靂戰將》以前的劇集，黑白郎君只有高亢但沒有狂傲不羈

無論劇情寫得如何天花亂墜，一氣化九百殺了多少萬教先覺

黃文擇的黑白郎君始終是高亢有餘而狂傲不足，甚至有些『娘』味

一直到了《霹靂戰將》，黃文擇才抓到訣竅，奠定了日後霹靂系列黑白郎君的聲音雛型



一頁書這個角色也有相同情況

在《霹靂異數》16集開頭，一頁書的徒弟靈心異佛自願犧牲，接著一頁書登場

『世事如棋，乾坤莫測，笑盡英雄。』語氣極度祥和溫柔到有點過份的地步

完全沒有『邪心魔佛』的感覺，柔到令人一度懷疑是個女人

不！應該說就是女人，而這個聲音後來有再度被拿出來使用

就在一頁書第一次掛點於八口山，即將復活但又少了一顆『衍生石』的時候

不過這也同時證明了『八音才子』的聲音，有高度的可再現性


回到重點，有別於黑白郎君隔那麼多部劇集才狂傲不羈

這一次黃文擇大師只花了幾集的時間便抓到了訣竅


『世事如棋，乾坤莫測，笑盡英雄啊～』


喔！對了！就是這種感覺，搭配『不敢稱第一，但也未逢敵手』的台詞

奠定了一頁書成為霹靂的人氣角色，可惜後來聲音就上不去了 QQ

好在黑白郎君因為版權問題，很早就收起來了，不然應該也是會有相同窘境



三、口條：

無關音色，純粹討論說話的抑揚頓挫、輕重緩急

這點需要長時間的訓練與推敲，不斷去修正

也就是說，即使我天生便是『八音才子』但後天完全沒練過

那我第一次上場一定會搞砸


好比我有渾厚的音色，但說話的速度與劍無極一樣快

那我所呈現出來的藏鏡人就會少了穩重而多了輕佻

劍無極本身就是有點皮皮的個性，但皮皮的藏鏡人成何體統呢？


而口條又牽涉到我們對語言的掌握度

當我們無法駕馭某種語言，讓語言凌駕於我們，自然也就難以靈活運用

例如要台灣人去模仿一位說話很快、帶有英國腔的調皮小女孩

這簡直是要人命啊！光是把英文說得標準就已經很難了，還要講究什麼英國腔

更遑論男生模仿女生



這點就是大俠比較吃虧的地方

如果有看過某些電視節目訪談

就可以發現黃俊雄與黃文擇本身就是『說台語』的人

而大俠比較像是慣用國語但台語也可以溝通無礙的人

所以大俠的口白一直有種說不出來的突兀

很像黃文擇為自家商品打廣告所配的國語（早期什麼卡帶、拆信刀）

不能說是不標準，但就是怪怪的



不過這個問題卻也同時出現在近幾年的霹靂系列

原因是不諳台語的編劇群，寫了一堆台語無法詮釋的詞句



四、情感：

黃立綱的藏鏡人：『夙興夜寐枉徒勞啊！』

黃文擇的葉小釵：『啊..啊..嗚..嗚...』（啞子的哭聲）

這兩組都是強烈情感的詮釋，說是兩人各自的代表作也不為過

網路上各方讚許與推崇自是不在話下，這裡就不再贅述



另外來聊聊劉三這個角色

聽過黃俊雄版本、黃文擇版本

還有黃立綱上節目宣傳表演過一段打油詩

就音色而論，這三人竟然幾乎如出一轍

不知道是這個音色比較容易呈現，還是黃家的天賦技能


而在情感面，一樣睿智幽默的口條下

黃俊雄大師的劉三就是多了一種平凡老百姓的無奈

尤其在劉三對史豔文訴苦或類似情節中更能體現一番

貼近於劉三原本的人物設定，讓這個角色更加鮮明


至於在《霹靂戰將》時期附近，黃文擇的劉三，一樣會哀聲嘆氣

不過那個時期的他鋒芒漸露，對聲音的掌握度也已趨成熟，連黑白郎君都克服了

幾乎對各種角色聲調都十拿九穩，往後的霹靂系列也大都承襲這一套

然而駕輕就熟所衍申出來的缺點就是『匠氣』，過於精雕細琢自然就離平凡越遠


黃俊雄大師這種內斂的情感詮釋，多少與當下的時空背景有關

或許沒有藏鏡人仰天長嘯的激昂，也不如葉小釵痛哭那般撼動人心

但在平凡中卻有著耐人尋味的餘韻，雋永而圓潤



世代在交替

雖然黃俊雄先生已經逐漸淡出這個圈子，但這無損他國寶級大師的地位

將台灣金光布袋戲發揚光大可謂功不可沒


而黃強華、黃文擇兩兄弟則是將布袋戲帶入另外一個高峰

『十車書』、『八音才子』可都是經過時代考驗的既定事實


如今，後起之秀黃立綱先生，挾著滿腔熱血與極具創意的新元素

在布袋戲圈掀起另一波風潮，為布袋戲注入另外一股新生命

這是大家所樂見的，畢竟有競爭才會有進步，大家應該多給予鼓勵


最後感謝黃家對布袋戲的貢獻

帶給我們這麼多回憶（雖然他們也撈了不少 XD ）

以前常常夢想有一天，黃強華能專心獨立寫一部劇本

然後由聲帶尚未老化的黃文擇配音，最後由黃立綱來指導武戲

不過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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