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紀錄片：歷史與美學 - 紀錄片

蘋果日報 2006.11.09

台灣紀錄片：歷史與美學(井迎瑞、蔡慶同)

10年前，南藝大設立了台灣第一也是唯一的紀錄片研究所，所屬的烏山頭影展刻
正展開校外巡迴放映，而第5屆的台灣國際紀錄片雙年展也在台中風光熱鬧地開
演，如果再加上近年來才受到矚目的金馬獎最佳紀錄片頒獎盛事，這似乎是一個
「台灣紀錄片」的豐收季節。

它更像徵的是台灣紀錄片，從原本邊緣、獨立及非主流的媒介，到納入學院體制、
帶動寫實熱潮乃至引發國家關注的流變，然而，相對於全球其他國家或地域，紀錄
片往往有其歷史、美學及社會的批判意義，台灣紀錄片卻是在還來不及累積之餘，
就已隱藏矛盾與危機。


演變成消費弱勢者

首先，紀錄片工作者的角色是導演作者還是教育行動？由於DV的機器普及和技術易
學，再加上影像創作課程隨處可得，有人已戲稱這是「滿街都是紀錄片導演」的時
代，而作為一個紀錄片工作者，莫不期待有一天能夠獲得獎項肯定、巡迴戲院放映
甚至轉戰電影導演。

換句話說，在媒體渲染、市場操作及政治站台的推波助瀾之下，除了藝術創作與美
學實驗的面向之外，大家也似乎逐漸遺忘了紀錄片作為政治行動、歷史文獻、研究
方法及批判教育的可能性，而這類侷限於單一面向的發展趨勢，將會使得台灣紀錄
片的大路越走越狹隘。

其次，紀錄片影像的意義是消費弱勢者還是為弱勢者發聲？從《生命》開始，相對
於主流媒體的八卦嗜血，許多賣座的紀錄片，往往是透過若干弱勢族群的社會寫實
，進一步激發著觀影大眾的溫情感動，正如我們所常常聽到的一句話：「原來紀錄
片『也』可以這麼好看」。

然而，這類溫情感動的寫實熱潮，卻也同時容易落入消費弱勢者的困境，尤其是缺
乏社會批判的結果，往往就是流於個體困境的福利照顧，反而讓體系制度的不公不
義，繼續躲藏在愛心捐獻的自我安慰之下，而所謂為弱勢發聲的真正意義，往往就
在散場之後跟著消失。

最後，紀錄片產製的目的是產業經濟或者是文化認同？台灣商業電影在制度欠缺、
市場開放、政策扭曲等等因素之下，早已萎縮、一蹶不振，而台灣紀錄片的創意、
清新及迴響，又開始點燃了台灣商業電影的一絲希望，至少產業界、觀眾、媒體及
國家都是這麼認為的。

不可否認的，台灣紀錄片的創意、清新及迴響，的確為台灣商業電影保存著創新、
活力及希望，不過，這也正好反映出產業政策的錯置扭曲，忽略從發行、產製到映
演的一體完整，反倒錯誤地寄望台灣紀錄片的發展，反倒使得台灣紀錄片將失去其
維繫多元文化的目的。


去除明星導演迷思

10年了，此刻或許也正是紀錄片的教學者、工作者或學生，都停下腳步來好好思考
的時機，也許我們應當去除明星導演、作者化的迷思，進一步思考如何轉化成為教
育及行動，也就是將攝影機的權力交還給人民及社區，將重心從影像作品的映演轉
移到產製過程的教育。

也許我們應當加強批判、反省及分析的思考與行動，能夠避免消費弱勢者的個人主
義，以真正落實為弱勢發聲的意義；也許我們應當思考如何強化紀錄片場域的基本
體質，讓市場及國家都將其當作是國片的希望之際，還能不斷維繫多元文化的認同
及公民社會的自主。


作者井迎瑞為國立台南藝術大學音像紀錄研究所教授、蔡慶同為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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